刚下班的车序桉拎着一袋菜放在餐桌上,“有人在跟踪你,你知道吗?”
年则双手支撑在并列的扶手上,呼吸间绷紧的肌肉在支撑着她的上身,汗水浸湿了她额头的头发。
缓慢而坚定地推起义肢,但是腿部肌肉的无力让她难以做到,甚至有些摇摆。她额头上的汗珠逐渐增多,咬着牙,她不断努力着,试图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隐约能感觉地到。”自从她从六区回到二区后,隔段时间就有人在跟着她。起初以为是季书闻那小子,结果后面查出来不是他。因为那个程度也算不上跟踪,就是时不时在关注她。线索太薄弱,导致277也查不出来。
车序桉脱掉牛仔外套,里里外外把自己消毒一番,“听同事说,你消失的事挺严重的,上头有人很关注。”
别看她私底下不着四六,活脱脱一个现实版的弗兰肯斯坦。但在医院里可是“人模狗样”,形象好,性格好,医术高,堪称完美,所以她人缘很不错。医院里的各种小道消息,她第一时间都能知道。
年则心里嘲讽:呵,别是因为季书闻和自己离开学校,所以那群人认为这样才会出车祸,想找自己算账。
别怪她这么想,因为在她眼里,那群人就是只会吃干饭和想方设法扣帽子的废材。
“时间久了,就过去了。”
车序桉将用不到的菜分门别类地塞进冰箱,然后开始处理今晚要用到的食材,“今晚简单点,吃油焖大虾、干锅包菜、土豆炖牛腩,如何?”
年则点头,“很好啊。”且不说菜品都合她口味,而且她是不会做饭的,既然有人做给她吃,那当然可以。
车序桉将处理好的牛腩下锅,放入佐料,调成小火,“你要不要去我之前说的地方做复健。”
已经连续训练了两小时的年则脱力坐在地上,考虑着车序桉说的话。
车序桉说的是二区一个小镇子上的康复中心。小镇名字音译过来大概叫埃维尔,地势偏僻,那里多是留守儿童和老人。电子器官的生产线没有在此普及,机械义肢价格又相对便宜,所以在那个康复中心里,看见机械义肢的人是件很平常的事。
277:[要去吗?感觉那里也行,环境好,人又少。]
她今天开始复健,已经感觉到即使这副腿由车序桉打造,想要重新自如地行动,没个几年,是成功不了的。她确实需要一个很隐匿的地方,心无旁骛地训练,不被外人打扰。
车序桉关掉大火,将唯一的素菜盛到盘子里,端出来。
一阵浓烈的香料味弥漫开来,辣椒、花椒、姜蒜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勾勒出诱人的香辣味道。每片包菜都裹满了调味汁,看上去色泽鲜亮,令人食欲大增。
她将菜推到对面人的面前:“如何?”
年则看了眼菜,看了眼人,模棱两可地回答:“可以吧。”
不知道是在说这道菜,还是在回答之前的那个提议。
“那就好。”
......
两年后,即2169年。
【晚间七点,城西游乐场。】
冯嘉南正站在城西唯一的游乐场——九天揽月紧闭的大门口,等人。
自己六点半就到了,看着这里闭园,从人潮汹涌变得寂静荒凉。
“七点一刻了,她还会迟到?”他惊讶地嘀咕。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下一秒,手机便来了消息。
前因后果、解释、道歉什么的全没有,只有一句等同于指示的话:【八点半,中心活动楼。】
靠!这个坏女人!
冯嘉南想立马砸了这手机,理智告诉他不行。砸了遭罪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握紧手机,这疯子,违约了不说,还命令他一个小时左右,就要从城西赶到市中心。
别到了之后,又改地点,让他去劳什么子城东了。
later.
冯嘉南气喘吁吁,一路上心都提着,结果还是没能准时赶到。他跑步赶到目的地,连人影都没见着,结果发现几分钟前她又发了一则新消息。
【十一点,光湖湿地公园】
自己一语中的了。
她是特意来整我的吧,就是想把我累的半死不活。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忍,谁让自己有把柄在她手里呢。
...
【一点,水骊桥旁的工厂。】
忍不了,越想越气。她整的跟做特工一样,花里胡哨的。他皮笑肉不笑地回复:【事不过三,你当我傻子啊。我不会去的、不会!】
【我没什么耐心,你知道的。趁我还能心平气和地回你,过来。】
算了,算了,最后一次,我再信她最后一次。
冯嘉南心不甘情不愿地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
他环顾四周,只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
约的地点这么阴森?
河水轻拍着外皮掉落的砖墙,沧桑的建筑轮廓在日晒雨淋下逐渐失去色彩,似乎在岁月的洗礼中已经崩溃了。
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
大门半掩,生锈的铁栅栏仿佛在述说着曾经繁忙的过去,现在却被荒废的命运所遗忘。
厂房窗户已支离破碎,残留的玻璃上弥漫着一层厚厚的尘埃。废墟间残留的设备散发着阴霾的油腻气味,断裂的管道和扭曲的金属构件随处可见,像是被无情地遗弃的残骸。
他踩在从裂缝中顽强生长出的野草上,不敢深入。
这里看起来太荒芜了。
她人呢,快点来吧,别再玩他了,真的。
突然,天花板上的钢梁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整座工厂大楼仿佛在哀嚎。
冯嘉南惊地一时失神,头也不回地要往门口跑。
刹那间,一双冰冷的手附着在他的脖子上,让他的身体一僵。寒意如同电流般从手掌传来,让他的皮肤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是谁?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回荡,但他的声音似乎被困在了喉咙里,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手不紧不慢地从他的脖颈滑过,仿佛是一片冰凉的风,接着那双手就粗暴地抬起他的下巴。
“原来你怕黑啊?”那低声细语在他耳边回旋,如同无形的羽毛轻抚,勾勒出一种奇妙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