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人推开房门,沐莹雪从睡梦中惊醒。
脚步略重,并非春兰。
她重新闭上了双眸,装作还在梦中。
来人坐在床沿,就这样看了她好久。
他不会因为昨日那件事,觉得备受侮辱,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吧。
沐莹雪心里打了个冷颤。
忽然,一个温热的手掌紧贴在她的耳侧。
想起前世被他日日折磨的画面,她耳根一热,双手握紧被沿,睁开了双眼。
“将军。”
“叫我名字。”
“重,重山。”
真是麻烦,沐莹雪浑身不适。
“你怎么在这儿?睡不着?”
沐莹雪早就打算好,此战之后,霍重山就会被朝事牵连,无暇顾及这府里的事。
而她手里的钱已经不少,时兰舒不介意自己的名字被顶用,她便趁机大捞一笔。
她让华生私下找过不少人,左右打听,才知道只要有票子,什么籍契都能弄到手。
保管是正儿八经的出处,绝无任何水分。
既如此,这小小的霍府还算什么。
她仔细推想,如果弟弟真的活着,最大的可能是逃去了关外,因而无影无踪,消失不见。
否则他若还在城内,必定知道沐莹雪在霍家,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只要能逃出去,这霍重山就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她。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许多事没做。
果然身体才是本钱,身有病痛之人,真是做什么事都不顺畅。
耳边的人开始说话:“忽而很想你,就想来看看。”
沐莹雪神情一顿,本想推开他,却被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
她这才想起来,面容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这是终于逮到机会了。
细细密密的唇印,游走在她的唇角,迫切地逼她放开双齿,好让他进一步攻城掠地。
窒息感传来,她不由得张嘴喘息。
只这一瞬,就让人钻了空子,她不住地想往后躲,可身子被压在床上,根本无处可逃。
她只能死咬着牙不放,可鼻尖热烈的气息,显然已经不对了。
一只手攀上来,将被褥从她手中缓缓夺去。
她闻到雨水浸湿衣物,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
可这味道,却是裹挟着前世记忆,让她想起自己抱着柔甲跪在街上,身前停下马车,有人将衣物甩在她脸上,收回去的手,竟是再熟悉不过的枕边人。
而那衣物上独有的味道,则是她特意培植香料,亲手为他一人所作,全天下也只有这一个。
寒意从心口蔓延,瞬间遍布全身。
身上的人似是已经着了魔,一遍遍地啃着她的脖子上出现过红印的地方,第一次不顾她的疼痛,像个饿兽一样,恨不得将他的猎物啃食殆尽。
身子越贴越紧,一双手从肩头滑落,慢慢探向更深之处。
“将军······重山······”
沐莹雪伸手挡下了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想推开,可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听到他的名字后,身上的人居然更加肆虐。
“疼······”
脖子上的吻痕终于轻了一些,可另一只空出来的手,隔着寝衣,下落到腰际。
揉搓带来的酥软之感,像是一颗小火苗,试图驱散方才蔓延而来的寒意。
“他那日,是不是也这样。”
两人忽然僵在原地。
霍重山说出这话,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明明是相信沐莹雪的,他千次万次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沐莹雪不会骗他。
可这句话就这样自己蹦了出来,由不得他多加思量。
沐莹雪心里百感交集。
一时竟不知,心底涌起的,究竟是不被信任的失落,还是因为被误会而感受到了屈辱。
又或是单纯觉得此刻的自己,令人无比憎恨。
“哼,将军还是骗不了自己对吗?”
她双眼噙满泪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似乎藏着一轮圆月。
她别过脸,等到霍重山微微起身,赶忙坐起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霍重山吞吞吐吐,神情慌乱得像个刚做错事的小孩儿。
可他就是说了这句话,她都亲耳听到了。
“你走吧。”
沐莹雪冷冷说出这句话,心里庆幸。
还好,算是告一段落了。
看着那双无处安放的手,以及满眼的心疼和不忍,似乎有什么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撞击着胸口,从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闷痛。
忽然,他开了口:“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清楚,那印记是如何出现的。”
这回轮到沐莹雪手足无措了。
“祁公子是什么人,将军难道不知道吗?
一个酒色之徒,醉酒之后乱性妄为,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将军是当真是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也罢,我也不过是个贱妾。”
沐莹雪说着,竟陡然落下泪来。
她知道只要霍重山心疼,她便不会再受到威胁。
可今日,她却打错了算盘。
“好,我知道了,别哭,求你了,莹雪。”
只见霍重山伸手擦过她脸上的泪,便不肯再放手,双眼在她身上打量很久,最后盯住她的红唇,再也不肯移目。
沐莹雪心里一惊,来不及做出反应,又是一阵狂风骤雨。
眼看着一切将要失控,她想用力推开,却发现自己身心无力,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难道就这样了吗?
前世走过的路,难道还要再走一遍吗?
想起在狱中病死的柔甲,想起霍重山决绝的眼神。
以及在风波中未能幸免的沐家老小。
心口便不住地抽痛。
可此时的霍重山,已经渐入疯魔。
祁唯安的出现,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他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发疯。
春雨不停地滴落下来,忽然天边一声炸雷,沐莹雪高悬的手上,竟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倘若她无法改写命运,那只好带着霍重山一起死了。
反正是他害沐家走到如此境地,杀了他,给亲人陪葬,也是一种选择。
雷声依旧,她最后一次,仔细瞧了一眼面前的人。
“霍重山,你我当真是无缘。”
正当她准备扬手之际,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霍重山充耳不闻,而是惊讶地看着身下的女子。
他那么拼命地将她留在身边,又如此忘我地疼她,爱她,何来无缘一说。
“将军,不好了,大夫人出事了。”
雨声夹杂着长风慌张的声色,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搅动着浓黑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