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必,啪嗒一声将盒子合上。
见他心虚至此,裴昭心里已然确定,张景出府绝不是普通出诊那么简单。
啪——
手重重拍在桌子上,裴昭面露温色:“张医师在紧张什么?可是带了禁品入府?”
她突然冒出的威压,张景不由得结巴起来,“没有,绝对没有。”
裴昭冷哼一声,吩咐道:“去把高医师叫来。”
春桃才应了一声,就见高瑾桁大摇大摆的走进屋里,“我在我在。”
早见裴昭匆匆折回来,他就猜到事情不简单,于是站在院里随时准备看热闹,果然,就听见屋里有人唤自己。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刚才那两个小厮,都好奇的想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裴昭直言道:“麻烦医师检查下这个药箱,看看里边是否有禁品。”
高瑾桁应声:“没问题。”
张景见状,直接急道:“退下,我是医馆掌事,这里的事,还轮不到侧妃插手。”
此时缓过神的他,知道药箱一旦打开,必然惹祸上身,气势顿时强硬起来。
不料高瑾桁这个新人,对他这个上司没有半分敬畏,竟然直接伸手要抢他怀里的药箱。
“张医师,对不住了。”
言必,张景神色一暗,招呼门外看热闹的小厮,“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请出去。”
两个小厮立即反应过来,冲进来和高瑾桁推搡起来,他们本就不喜欢高瑾桁,刚又因为他挨了掌嘴,不敢动裴昭,还收拾不了这个新来的。
屋子里乱成一团。
裴昭没想到张景如此大胆,公然违逆自己的命令,眼眸蒙上晦暗,正要开口,院中有人闯入。
“住手!”
黑色身影闪进房间,抬手一挥,便将扭打在一起的三人分开两旁。
穆青面色不善:“大胆,竟敢在侧妃面前动手,府里的规矩都忘了么!”
他是萧凛的贴身侍卫,府里没几个人敢惹的存在,说出的话竟比裴昭还要惯用。
张景正要上前,裴昭已经开口道:“穆青,我觉得张医师的药箱有问题,想让高医师查看一番,才起了争执。”
在穆青森寒的目光落下,张景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都是寻常药品,侧妃误会了…”
“请医师打开。”
穆青打断道。
张景和裴昭之间,该听谁的,他还是分得清的。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
高瑾桁将药瓶盖好放下,“这不是毒药,只是一瓶活血祛瘀的药。”
闻言,张景瞬间神色放缓,轻笑道:“我就说了,侧妃,现在满意了么?”
咬牙切齿的语气,仿佛在说,现在能赶紧离开了么。
裴昭心里疑惑丛生,分明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显示着张景有问题,可是为何那瓶药却没有问题…
“抱歉了张医师。”
裴昭有些木然道。
转身的瞬间,高瑾桁又打开那瓶药,嗅了嗅,忽然道:“不过,这不是普通的活血药。
若是用在外伤之上,会让人流血不止,无法愈合,甚至致死。”
才说完,不待裴昭反应,穆青眼神骤然一亮,冲屋外的侍卫下达命令,“来人,把张景拿下。”
言必,又转向裴昭,丢来没头没尾的一句,“今日之事,多亏了侧妃。”
——
裴昭哪肯任他话说一半,一直追到医馆外,穆青才道出原由。
原来早些时候萧凛匆匆离开王府,是因为牢狱中的谢长君出事了。
自粮草案后,不少沈策部下因勾结燕京入狱,同时在沈颜的推动下,又开始怀疑是谢氏构陷,于是狱中的谢长君就成了矛头直指的目标。
原本他只是安静关着,这几日开始挨了不少刑具。直到昨日,终于熬不住,似要交代有关谢氏的把柄。然后今天,就突然因失血过多,只剩一口气了。
穆青回府,正是应萧凛的命令,来寻谢莞心,二人毕竟是亲姐弟,若是谢长君有事,总该让姐弟相见一面。
没想到路过医馆外,听到里边有打斗的动静,似还和裴昭有关,便进来一看,竟有意外收获。
他早知今日张景去过牢狱,偏偏还带回一瓶活血致死的药,单凭这两件事,就足够带他去见萧凛好好解释一番了。
“事出紧急,属下不敢再耽搁了,殿下还在牢狱中等着呢。”
慕青说完,行礼准备离开,裴昭忙道:“既然谢长君还有口气,你带上高医师,他医术高明,万一能把人救回来!”
穆青闻言点点头,“也好。”
说罢,带着一行人匆匆前往冰心堂方向。
——
用过晚膳后,裴昭正准备沐浴,听竹苑的小厮来报,说萧凛回来了,让她赶紧过去。
还说殿下发了好大的火,侧妃要好好安抚一下。
裴昭心下一沉。
难道是谢长君没救过来?
那也该请谢莞心才是,把自己叫去算怎么回事。
她心怀忐忑的来到正殿,凌风和穆青正站在殿门前,一见她,皆是面色一松,如释重负。
“侧妃,好好劝劝殿下,以大局为重。”
入门前,穆青侧了半步,低声道了一句。
裴昭正不明所以,就听啪的一声,一道折子落在了脚边。
内殿传来萧凛淬了寒冰的声音,“张景,谋杀囚犯,当斩,三日后行刑。”
裴昭捡起折子,款步走了进去。
烛火摇曳中,萧凛面如冰雪般冷峻,一双漆黑的瞳眸,仿佛死寂一般。
见她走近,拉着她坐下,神色才稍有缓和,“本王从前,只当谢氏骄纵,性子张扬最爱争风吃醋。
借着母后敲打她,冷落她几日,没想到她竟能做出这种事,谋杀自己的亲弟弟…”
闻言,裴昭整个人都怔住了。
联想今日发生的一切,半晌才确认萧凛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谢莞心指使张景去狱中毒杀谢长君…
也就难怪萧凛会发这么大火了。
将折子轻轻放在桌案上,裴昭小心问道:“张景已经判了死罪,那谢侧妃…”
萧凛叹了口气,“禁足一月。”
裴昭点点头。
心里暗暗吸了口冷气,没想到谋杀的罪名,竟可以轻描淡写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