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瑾珩没有反驳,微微一笑:“待你回京入了皇宫,就知道这位陛下是怎样一个人了。”
裴昭冷哼一声别过脸,不想再和眼前之人多说一句话。
他自幼就生活在北境,连萧凛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更谈何对其了解呢。
两人顺着小路走了一阵,荒草丛生,四周都是茂密的灌木,要不是高瑾珩带着,她一定找不到这样隐蔽的路径。
裴昭默默跟着,心里又有些后悔,不该丢下侍卫和一个叛徒独自相处时,一座青瓦白墙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到了。”
高瑾珩指了指虚掩的木门,“太后就在里边,我们从这个小门进去,把她带出来。”
裴昭站在院门前,里边出奇安静,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
但她心里却莫名慌乱,急躁的看向高瑾珩,“你让我一个怀胎七月的女子,去救人,是不是太过强人所难?”
高瑾珩笑道:“怎么,你怕了?”
裴昭没好气道:“我是不想去演一个漏洞百出的戏。”
“错了。”
高瑾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是一石二鸟。”
音落,裴昭一个踉跄,被他推进了门内。
院中一片杂乱,到处都是杂草,断壁残垣,要不是院墙之隔,看上去与荒郊野外也没什么区别。
高瑾珩却是对地形了如指掌,带着她七拐八拐就到了一大殿后方,裴昭终于隐隐听到了人声。
“是太后!”
她小声道,眼神中满是惊喜,“她没事。”
扭头又看见前方躺了一地的尸体,有穿着王府侍卫的,还有黑衣服的刺客,可见这里刚刚经历了一番惨烈交战。
高瑾珩看她欢喜的模样,不禁也跟着笑了一下,指了指一扇窗格,“等下你就从这跳进去,只管扶着太后往外冲,其他的都不要管。”
裴昭听着正殿前方刀剑对拼的声音,扯了扯嘴角,“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你怎么不去?”
她虽然救人心切,但也犯不着白搭自己一条命进去。
高瑾珩无奈,“不是送死,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埋伏,等下西洲的人都得死,我现在用药让太后神志不清,之后她想起来,只会以为是你冒死救了她。”
裴昭听着默默点头。
显然这个人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西洲和沈颜,都在其算计之内,心思缜密可见一斑。
“我记住了。”
她应了一声,就见高瑾珩从袖中取出一只竹筒,打开盖子立即窜出汩汩白烟,然后迅速的将其丢进殿里。
又拿出一枚药丸塞进她嘴里。
裴昭猝不及防被喂了颗药,有些生气,“你干什么!”
高瑾珩勾了勾嘴角,竟露出几分得意神色,解释了句,“迷香的解药。”
然后便拖着她走到那扇窗前,裴昭先往里望了一眼,饶是光线昏暗,也能看出殿中宽阔高大,十几个侍卫守在最前方的门边。
沈颜由几个女婢扶着,躲在后边。
而刚刚高瑾珩扔进的迷香,悄无声息的漫延了半间房子,沈颜和那几个女婢已然感到不适,正扶着女娲神像,快要站立不稳。
“是时候了。” 高瑾珩在身边提醒一句。
裴昭点点头,跨上半人高的窗格直接翻了进去,也顾不得装作孕妇行动不便的模样,反正里边也没人注意到她。
于是摸到沈颜身边时,那几个女婢刚好倒地不起,裴昭一把扶住沈颜,换上担忧的神色,“太后,您没事吧!”
这一声有点用力过猛。
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沈颜,被惊得眼睑睁开,看清来人面容时,整个人都清醒了,“你怎么来了!”
作为萧凛的母亲,她最关心的,就是裴昭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她的亲孙儿啊,要是出了闪失会让她心痛死。
裴昭将沈颜搂在怀里,无比真诚道:“臣妾怕母后出事,就赶过来了,我们先离开再说。”
说着也不管沈颜的反应,推着她向刚刚的窗子走去,然而二人好不容走到时,发现那扇窗子竟被封死了。
裴昭气的心里骂了一声。
高瑾珩打的什么盘算,难道要自己从大殿正面冲出去,万一他埋伏的人出了闪失,没能将西洲的人彻底解决掉,自己岂不危险?
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沈颜已经体力不支,正疑惑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裴昭汗颜,忙解释,“臣妾是来救您的啊。”
音落,太后直接扑在她怀里,死死睡了过去。
裴昭心急如焚,既然后殿的窗子无法出去,她只能从正门走了,向前方一望,顿时面如死灰。
只见大殿的正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一群黑衣刺客乌泱泱冲入,顷刻间就将门前的侍卫斩杀在剑下。
王府这些侍卫已是一顶一的高手,奈何对方来人太多。
解决了侍卫,为首的刺客立即调转目光,一眼就发现了裴昭的位置,抬手一挥,带着所有部下向她走来。
瞬间,凉意从脚底直抵心间。
裴昭侧了侧身,将沈颜护在后边,尽量镇定的怒瞪着刺客,心底把高瑾珩骂了千百遍。
说好的埋伏呢,怎么一个人都不见,这是要看着她死吗。
也就只有死到临头,裴昭才发现,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欲望,有多么的强烈。
谎言欺骗也好,调换皇嗣回京也好,只要能活下去,这些又能算得上什么。
“你们大胆,这是当朝太后,她若有了闪失,你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只见白茫茫一片帷幕落下,将她与黑衣刺客隔开,随着一阵铮鸣尖啸之声,雪白的帷幕映出无数朵鲜红血花。
噗通——
最后传来人倒下的声音。
然后四周死寂一般的安静。
良久,裴昭走向帷幕,小心的挑开一条缝隙。
就见高瑾珩噙笑的脸,正向她伸过一只手,“走。”
去哪?
裴昭有些茫然,不待她反应,高瑾珩拉起她快步离开。
“太后呢,不能把她丢在这。”
裴昭不知这个人是如何解决掉那群西洲刺客的,从前她只当对方是一个高瘦的医师,竟还有如此了得的武功。
她现在脑中的疑问太多了。
高瑾珩只简短道:“她不会有事的。”
便没再做声,直到二人站在来时的那个小门前,才扶正她的肩膀,无比严肃道:“只能先委屈下夫人了。”
音落,裴昭感到脖颈微微刺痛,然后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