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
沈玉瑶被冒然邀请,觉得有些意外,但想起贤妃就是那个进言,赞成她和萧峥的婚事的柳江玉,于是敛了一脸怒气,跟着谢莞情来到长亭上。
几人坐定,宫人烹好茶水便一一退下。
柳江玉先开口道:“听闻大小姐刚刚去冷宫了,还发了好大的火?”
一提起这事沈玉瑶就来气,脸上又唤起韫怒神色,“那个裴氏,竟敢拿婚事取笑我,要不是莞贵人拦着,本小姐非打烂她那张脸。”
柳江玉轻轻一笑,抿了口茶,“裴昭啊,原本就是个王府下人,爬床爬到贵妃的位置,向来不懂规矩,要么也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沈玉瑶连连点头,“我知道她,从前还想攀附拉拢我沈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天的事决不能就这么过去了,我定要禀了陛下重重罚她。”
柳江玉温温一笑,“裴昭倒是小事,其实大小姐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和燕王的婚事,若说唯一不赞成的,也就只有皇后娘娘。陛下看重她,却也不想想,身为妻子,插手丈夫兄弟的婚事,本就于理不合。”
她说的隐晦,但沈玉瑶却听得明明白白,联想到那日宴会,林清对萧峥说话的语气,就觉这个皇嫂对小叔关心的过了头了。
也懒得兜弯子,将手中茶盏转了两转,直言问:“贤妃不妨有话直说,林清和萧峥两个人,是不是有私情?”
柳江玉对这份直白倒十分敬佩,亭中虽无其他人,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本宫这有皇后给燕王的密信,能证明其二人情谊匪浅,只要大小姐将其呈给陛下,林清后位必然不保。”
沈玉瑶嗤笑一声,“你有铁证为何不自己呈上去?”
柳江玉温温一笑,解释道:“陛下也是要面子的人,若他最爱的皇后心里装着别人,这事由本宫捅出来,必然遭陛下嫉恨迁怒。
但大小姐不一样,您是陛下的表姐,长姐如母,指出皇后的不忠,陛下定不会怪罪你的。”
沈玉瑶想了想,把这事点头应了下来。
几人闲话家常,因着沈玉瑶今日没等到燕王入宫,便悻悻离开。
亭中只剩下三人,秋蔓先开口道:“有沈玉瑶出头,皇后看来难逃一劫了,只不过...当初裴昭是因皇后才入得冷宫,若是陛下与皇后生了嫌隙,会不会又念起裴昭的好,反让她坐收渔利了。”
闻言,谢莞情温温一笑,“这个大家尽管放心,皇后被废那日,也是裴昭身死之事,这事我已有了打算。
到时这后宫便只有我们姐妹三人,还望两位姐姐助莞情辅佐二皇子顺利登上皇位。”
柳江玉和秋蔓听得十分好奇,想问她打算如何对付裴昭,但谢莞情却是个嘴紧的人,不肯透露半个字,二人只能作罢。
直到有宫人来传话,二皇子哭闹的醒了,谢莞情不得不离开,三人才就此散场。
谢莞情回到宫殿,两名婢子正在给萧景言抹药,她轻步走过去,“我来吧。”
接过药瓶将所有人秉退,除了站在一旁的白衣男子。
那男子长身玉立,带着一张银丝面具,待殿中只剩他和谢莞情两人,才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张温润又有些慵懒的脸。
正是消失许久的高瑾珩。
“这红疹不会留疤吧。”
看着萧景言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红疹,谢莞情有些担忧地说,若不是为了帮高瑾珩进宫,对一个小婴儿用毒,她如何也下不了手。
高瑾珩上前,掀起婴儿身上的小被子看了两眼,语气极淡却很笃定,“再过七日就会没事,这疹子只是看着严重,其实不会伤身的。”
谢莞情稍微放心了些,将萧景言拍的睡着,才和高瑾珩在桌边落座,随手点了一盏香炉。
袅袅白烟升起,高瑾珩闻着微微皱眉,“这是南疆的香料,一旦沾上衣服布料极难除掉,味道几日不散。”
说着歪了歪身子,想坐远些。
谢莞情赞叹的点点头,“高医师果然见多识广,不仅如此,由于这次进贡的香料不多,每个宫分到的品种味道,都不一样。所以高医师若不想被人知道动向,回头这身衣服就不能要了。”
高瑾珩没再多劝,只提醒道:“你想借此香抓裴昭和萧峥的把柄,主意不错,但还是要万分小心,毕竟娘娘宫里密谋的事,比起男女私情,更加见不得人。”
——
时近寒冬,冷宫越发的阴冷了无生气。
这几日无人来访,裴昭觉得清静又寂寞。
她本以为那日顶撞沈玉瑶一事,翻不起什么浪来,没想到这天两个承乾殿的太监进来传话,说是萧凛旨意,裴氏无礼妄言燕王婚事,罚去杂役坊洗衣。
才知想在冷宫这种地方与世无争,老死一生,也是奢望异想天开。
她恭敬领旨,收拾下行装就跟带路的太监前往杂役坊。
出了冷宫门,见得人多了也听了不少流言蜚语,知晓这几日宫中发生了惊变。
起因是燕王拒不接受赐婚,把萧凛气的卧病在床,已经几日没能上朝,朝中众臣纷纷联合起来弹劾萧峥。
而后宫和太医院又都忙着照料萧凛病情,也难怪春桃和谢莞情都没空看望自己。
直至今日,萧峥迫于压力,对于婚事终于松了口,才让燕京剑拔弩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于是沈玉瑶下午就迫不及待携萧峥入宫商议婚事,现在几人正在太后的静安宫。
裴昭拎了满满一盆脏衣服,蹲在杂役坊中心的水池边,听着旁边宫人议论着此时静安宫的动静。
心里除了赐婚一事,也更担心萧凛的病情,倒不是出于感情,对这个男人,她或许没有生恨,但若说感情,却已经淡的几近于无。
皇帝若是出了不测,前朝后宫都会动荡,她如何能不担心。
只盼有萧峥和林家的坐镇,不要再起战事,民不聊生就万幸了。
直到傍晚时分,她终于洗完三大盆衣服,杂役坊的管事倒没怎么为难,都知道她是个落魄的贵妃,对她能做这些苦活到刮目相看,还好心叮嘱她早点回去。
裴昭离开时,有人带回静安宫的消息,萧峥接受了赐婚,不过婚期推在了一月后除夕前,沈玉瑶一口应下,还当场送了亲自刺绣的香囊以表心意。
对此,有人欣喜有人唏嘘。
燕王和沈家大小姐如出一辙的张狂脾性,不知谁会是被降服的那个。
裴昭听得一乐,离开杂役坊时,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