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对不起。”荆息赶紧按着胸口起身,用衣袖擦去百里云翊衣角的血迹。
可他一擦,那血却晕得更开,百里云翊怒不可遏,一脚踹在荆息胸口。
荆息再次摔倒在地,好在廿二将他接住,他才没有在众目睽睽下再次摔得毫无尊严。
“百里公子,咳咳咳,我可以......给你洗干净。”荆息虚弱开口,惨白的脸上满是冷汗。
百里云翊却抚摸着自己淡粉色的云锦长衫,高傲地仰起头:“这衣服被你洗了还能穿吗!不过看在你知错的份上,我房里的那些衣服都交给你洗了吧。给我洗干净了,不然我定让平成王教你好看!”
百里云翊神采奕奕,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完就转身上楼,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离去。
荆息按住胸口,面无表情,在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中扯着嗓子大喊:“多谢百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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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白雪皑皑,一脚踩下去,直接被积雪淹没到脚脖子。
荆息裹紧了狐皮大氅,胸口的脚印藏在大氅里,除了脸色极其惨白,看不出半点受了委屈的样子。
“荆息,你何必这般吞声咽气,你有靖王作为靠山啊!虽说那平成王权势滔天,但他玩的花,喜欢的人众多。那百里云翊算什么玩意儿,也敢给你脸色?”廿二神色不解。
荆息摇了摇头,看着头顶的油纸伞,再见廿二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赶紧将伞往廿二的方向推了推。
“我已经感染风寒了,打不打伞都无所谓,你照顾好自己吧。”
沙哑的声音听得廿二心头一紧,廿二鼻子发酸,满脸不可置信:“我一个暗卫有什么大不了的?主人喜欢你,要是知道你受了这么些委屈,肯定会责罚我的。”
“不会的,我会保护你。”荆息抬眸,嘴角上扬,笑如春风。
廿二脸颊一红,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荆息。
“总感觉,我们认识了很久一样。”廿二红着脸,小心翼翼道。
荆息神色诧异,清冷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暖阳的柔色:“嗯,也许吧。”
前世,若不是廿二几次舍身相救,自己根本活不过七年。可惜,廿二救了自己那么多次,自己却一次都救不了他。
这一世,他再也不要亏欠于廿二。
去医馆的路上,荆息咳得越发厉害,廿二干脆抱起他,用轻功直接将他送到医馆。
即便到了医馆,荆息的情况也不乐观。
大夫把了半天的脉,不停唉声叹气:“这公子,命里带病,又长期受累,身体早就透支了。而且,他最近还屡次受伤,高烧不退,肺部成疾,很难根治啊!若是不能改变体质,最多也就剩三年时间了。”
荆息神色诧异,可是很快就恢复平静。他这一世的身体确实比前世还差,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所受的伤害太多了所致。
只是......若不打通经脉,习武健体,就只有三年了吗?
廿二大惊,知道荆息身体不好,却不想情况竟会如此糟糕。
“如何改变体质?”廿二慌张询问。
“习武,强身健体,再加以药石调养,或有一线生机。”大夫抚摸着花白的胡须,长叹口气。
提着几大包药走在白雪纷飞的街上,廿二的心情莫名沉重。可荆息就像个没事人儿一样,依旧面无表情,全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再转过一条街就回到醉红楼了,一想起那些鄙夷的眼神和嘲笑,廿二心上一紧,拉住荆息的衣袖。
荆息回头,脸色比白雪还要苍白,见廿二眼眶发红,拍了拍他的肩膀:“被我传染风寒了吗?是不是不舒服?”
荆息的声音嘶哑而温柔,那关切的话语温暖了心窝,廿二擦了擦眼角,拽着荆息走向另一条街。
“这不是回醉红楼的路。”荆息不解。
“嗯,你病得严重,回家看看吧,应该会好些。主人今日不在西宁,他不会知道的。”廿二嘴角上扬,许是很久不笑了,笑起来有些生硬,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荆息诧异,那傻乎乎的笑容,恍如隔世,一瞬迷了他的双眼,泪水不禁泛滥,在眼眶打起了转。
“好,多谢。”
荆息赶紧扭过头,不能让廿二看见自己的泪水。
廿二莫名心上一紧,总觉得荆息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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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破败的砖瓦房,荆息心情也好了许多。还未敲响家门,就被洗衣归来的娘亲叫住。
“小息,是你吗?”柳月满脸沧桑,对上荆息病弱的一张脸,红了眼:“你这孩子,怎么更瘦了!这些天是不是受苦了!”
荆息抱紧哭得颤抖的母亲,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没有,这些天小息过得很好。”
“小息可是得到了靖王的宠爱,你看他穿得这么好,怎么可能受委屈了!”荆锐听见屋外的动静,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炫耀一般大声吼叫。
随着荆锐的这一吼,四周不少人家探出头来,盯着荆息的一身狐皮大氅,指指点点,说着和醉红楼里那些人差不多难听的话。
“这不是把自己卖去醉红楼的荆息吗?穿得这么好,其实是为了隐藏身上那些恶心的痕迹吧!”
“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了,看他要死不活的样子,是不是得花柳病了啊!”
“哎呀,真恶心呢!身为男人,有手有脚,把自己卖到那种地方!我要是他家人,我都没脸见人了!”
......
嘈杂的声音飘入耳中,柳月神色慌张,赶紧松开荆息,还刻意后退了一步,拉开与荆息的距离:“小息,别听那些人的话,我们进屋。”
“不许进屋!会把脏东西带到家里的!”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和一名十三岁的少年愤恨地瞪着荆息。
荆息胸口疼得厉害,但是见到二弟三弟还是很高兴,朝他们打着招呼:“小舒,小林,你们下学堂了?”
“别这么叫我们,你把自己卖到那种腌臜地方,就不是我们的哥哥了!”荆舒和荆林异口同声,他们拉着柳月就要进屋,生怕被其他下学堂的同门看见。
受伤的胸口疼得像被巨石不断碾压,荆息咽下上涌的鲜血,疼得难以呼吸。他自嘲一笑,生怕自己扛不住,赶紧转身离开,谁知刚一迈步,眼前一黑,竟然摔倒。
“息儿!”
伴随着紧张的呼唤,荆息没有跌落到冰冷的雪地上,而是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他抬眸,撞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那是,冬日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