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很轻,好像落在了软绵绵的祥云之上,抬头就是温暖的阳光,那暖到心底的温度,仿佛回到了前世,自己刚被仇九霄打通经脉,脱胎换骨的时候。
祥云浮动,渐渐落在地上。耳畔传来清脆的鸟鸣,鼻间充斥着阳光味道的花香,荆息嘴角含笑,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从绚烂花海中向自己走来。
他带着春天的气息,所过之处冰雪消融,绿树成荫,他弯腰摘下一朵迎春花,伸到自己面前。
“三千,我心悦你。”
荆息嘴角上扬,还来不及回答,仇九霄就倒在地上,化作一堆白骨,而周围的绿树瞬间干枯被冰雪覆盖,漫无边际的花海化作冰天雪地,漂泊的大雪瞬间将白骨掩埋。
荆息瞳孔猛缩,疯了一样冒着大雪去挖仇九霄,可他不管怎么挖,白雪之下依旧是白雪,双手被冻伤,每挖一下,白雪便染上猩红,可那堆白骨却怎么也挖不出来......
“仇九霄!”
嗓子像被一刀贯穿,嘶吼而出之际,剧痛袭来,生生将困在梦魇的荆息疼醒。
眼前蒙了一层浓厚的雾气,荆息抬手触摸,才发现脸上一片冰凉,他赶紧擦去泪水,眼角却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我还以为你会做美梦,没想到你一直哭。”
淡漠的声音,却带着三分暖意,眼角的泪水被他冰凉的指尖擦去,荆息瞳孔猛缩,警惕地盯着脸色惨白的百里云翊。
“百里云翊!你到底要做什么!”荆息猛得起身,不知为何,身体变得极其轻松。山上明明在下小雪,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冷,明明被百里云翊打得一身是伤,但他低头一看,全身上下,包括之前被木棍打出的伤痕,全都消失不见。
“咳咳咳,别这么凶。”百里云翊靠在破烂的墙上,用身体替荆息挡住风口,他的脸色比庙外的雪还要白,声音也极其沙哑,就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病弱残废的样子。
荆息大惊,他很轻松就站了起来,被鲜血染红的白衣不知何时被换下,他穿着全新的素白长袍,披着仇九霄送的狐裘大氅,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痛,肺部也不再绞痛难耐。
“你到底做了什么?”荆息眉头紧皱,冲到百里云翊面前,一把扯开他破烂的玄衣。
瞳孔猛地一缩,百里云翊身上竟无一块好皮!
百里云翊的全身上下都是伤痕,整个人的皮肤都是青紫色的,全身泛着淤血,看起来甚是可怜。而最严重的,是他的肋骨,竟然断裂后刺穿了皮肉,森森白骨就露在血淋淋的伤口外面,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我身上的伤!”荆息神色悲痛,不解地盯着百里云翊。
百里云翊笑得云淡风轻,将衣衫穿好:“怎么,扒我衣服,咳咳咳,想和我来一发吗?你不爱你的靖王殿下了?”
荆息眉头微皱,没想到百里云翊也是这般没脸没皮之徒。
“你是故意打伤我,借机打通我的经脉?”荆息能感觉到自己的奇经八脉被打通了大半,虽然没有完全打通,但他体内的寒气减少了许多,身体也变得充满了力气。
“不,我只是想打你。咳咳咳,毕竟仇九霄把我打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已经快死了,我只能找你报仇。”百里云翊冷笑,笑得喘不上气,一个劲地咳嗽。
荆息听得心里难受,他知道一定是百里云翊用这种办法打通了自己的经脉,不过他竟然拥有将他人伤病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能力,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
“你......不疼吗?”荆息满脸担忧。
百里云翊不屑地勾起嘴角:“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咳咳咳,我修炼的乃是邪功,受到的伤害越重,我的力量就越强。”
荆息诧异,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功法,果真邪门。
见荆息神色惊讶,颇为可爱,百里云翊掐住荆息的脸,笑得意味深长:“有一次,我玩脱了,被人废了武功,全身经脉都被打断,费了不少功夫才能勉强行动,却变得内力薄弱,武功低微。咳咳咳,为了活下去,我只能把自己卖进醉红楼,没想到被仇九霄揍了一顿后,死里逃生,经脉竟然重组。见艳阳被欺负,我的内力突然变得强大。如今,已没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
百里云翊一脸骄傲,只是他现在伤势严重,若非知道他的实力,荆息都要以为他是在逞强。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杀了我,反而帮我打通经脉,还将我的伤病转移到自己身上?”荆息两眼发红,这百里云翊还在装,他其实根本不坏。
“我不是说了吗,我受的伤越重,武功越强。咳咳咳,我辛辛苦苦打的你一身重伤,我自己还不能享受了?”百里云翊一本正经道。
荆息却傻眼,完全无法理解百里云翊的脑回路。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百里云翊这是嘴硬心软,他不肯对自己道谢,就用这样的方式回报救命之恩,又是帮自己打通经脉,又是转移自己的伤痛,最后还要嘴硬说都是为了报仇。
若天下之人都是这般报仇,想必世间一定会很美好。
荆息嘴角上扬,神色温柔,抓住百里云翊的双手拍了拍:“行了,难受就不要再说谎了。”
“你说什么!咳咳咳,我才没有说谎!”百里云翊急了,见荆息笑得灿烂,脸颊不由发红,又气又羞地怒吼。
“嗯,就姑且算你没有说谎吧。不过你这一身重伤,打算怎么办?”荆息神色凝重,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呵”百里云翊冷笑,歪着头神色凶狠:“荆息,这么担心我,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我可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关心我作甚?你的靖王可是快死了,还不去见他最后一面?”
荆息心上一紧,想到仇九霄的情况,抬手就伸到百里云翊腰间,果然找到了那封信。
百里云翊腰上微痒,脸红到了耳朵根,明明被人摸过那么多次腰了,为什么被荆息触碰,会这么害羞?
荆息又将书信打开来看了一番,发现这封信的署名竟是宋洪宇。宋洪宇是仇九霄最好的朋友,若他都这样说,那仇九霄一定是危在旦夕了!
“这信,咳咳咳,是我从廿二身上抢的,不会有假。”百里云翊按住胸口咳得撕心裂肺,他擦去嘴角鲜血,笑得冰冷:“门外有两匹千里马,送你们了。”
荆息诧异,朝破庙外看去,见廿二正牵着两匹骏马,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