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酒沿着过道摸索到记忆中办公的区域。
一般来说,办公人的抽屉里都会放些零食和水果,只要没被那群人搜刮过,就能找到果腹的吃食。
安酒还记得当初来这里时,看到紧挨在一起、连成片的单人工位,中间过道仅有一米宽,前后拉开凳子后,剩余空间都不够人侧身通行。
“是为了让大家能更好的沉浸在工作之中。”领导是这么说的。
此刻在阴暗的环境中看这片庞大的工作区,像一只巨大的、以吸食人类活力为生的未知怪物瘫在地上静静等待明天。
凝视着那片浓重的黑暗,安酒浑身紧绷,从空间取出菜刀拿在手里,放缓脚步,一点点埋身进去。
没有光,她只能从外面漏进来的依稀微光看清环境。
以极轻的动作拉开抽屉,她的手指缓慢地触摸进去——零食的外包装都很容易发出响声,而她并不能确定附近没有人藏起来,一切小心为上。
是一个巴掌大的,两侧带有锯齿的鼓胀的东西,凭经验,安酒觉得这是个面包,里面还有甜甜夹心的果酱。
一想到这里口水忍不住分泌,胃隐约抽搐着疼。
安酒把东西收进空间,接着往下一层摸索,这次她摸到一个表皮都有些干巴的橙子出来。
如今她什么都不挑,只要能吃,就通通收起来。
别看0.1的空间很小,塞点临时应急的食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酒不敢往更深的地方去,一方面是担心有人埋伏,其次就是她越来越觉得焦虑。
像是有什么危险在不断逼近。
安酒找不到原由,只能加快搜索的速度。
再又一次翻出两包干脆面后,窗户玻璃突然裂出清脆的‘咔嚓’声。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安酒下意识就往门外跑!
几乎在她刚迈出步子的瞬间,再也无法承担压力的玻璃裂出一连串细微的‘咔咔’声,接着轰地一声,洪水从外面倒灌进来。
工位、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尖锐声,电脑、办公文件东倒西歪地滚落下去,顷刻间被吞没在水中,跟着水流的冲势一齐涌出了门。
安酒使出最快的速度冲上楼梯,身后通道两侧的洪水在她脚下相互撞击,汇聚在一起,以令人恐惧的速度飞快上涨。
同时楼梯间的玻璃也发出不妙的咯吱声,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力。
安酒使足了力气,竭尽全力向上跑,洪水来势汹汹,要是被卷进去恐怕得被活活憋死。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河!横穿市中心,被当做公园景点的那条河!
暴雨把上游干涸的河道填满,浩浩荡荡冲到下游来了!
而公园里的那条河年年都需人工补水,根本没建河堤!如今全市的排水系统瘫痪,积水几乎快淹了这座城,上游的洪水没有任何阻拦,如入大海!
安酒眼前发黑,嘴巴发苦。
她只想简简单单的好好活着,为什么这么难……
哗地一声后,楼梯间的窗户被挤碎,洪水倒灌进来,来不及避开的安酒险些被拍倒,千钧一发之际她紧攀扶手,全身肌肉紧绷,胳膊用力把自己从水流中拽了出去。
洪水以更快的速度上涨,台阶被泡,脚下变得湿滑。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她迟早会被卷进水里!
求生欲望的刺激下,安酒像是被打了针肾上腺素,双腿注入力量,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往上跑!
在激烈心跳和倒灌进耳朵里的风声中,她听到了响彻整个大楼的喊声:
“门开了!快!快进去!”
死寂被瞬间打破。
无数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人纷纷出现,整个空间顿时被嘈杂纷乱的声音挤爆。
“门开了门开了!”
“快跑啊,洪水淹过来了!”
听到人声的时候,安酒稍稍有些放松,但马上肺部传来的一阵刺痛使她几乎直不起腰来,她这才察觉到伴随着每次喘息,呼吸道都像被烟熏火燎了似的。
当她意识到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突然陷入脱力的状态,仿佛力气全都被抽干,抬腿变得艰难,抓着护栏的手酥软无力,直往下滑。
楼上的人离她越来越远,刚刚甩开一段距离的洪水重新回到视线之内。
安酒不敢让自己停下,弯着腰开始调整呼吸,空气穿过喉咙时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疼。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头发湿成了一绺一绺,紧贴在滚烫的脸颊上,让她感觉到一丝凉意。
稍有缓和后,安酒加快了上楼的速度——长时间的紧张刺激下,她的身体经历过举步艰难的痛苦后,已经没有了知觉,只能机械性爬楼。
洪水再次淹没过她的脚踝,飘浮的塑料袋随着她抬脚的动作被踢到不远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爬了多少层,如果不是陷入了鬼打墙,那这栋楼绝对得有一百多层高……
绝望之际放空大脑是件很好的事,有助于实现目标。
当安酒终于看到前面那人的背影时,气还没有喘匀,脚下再次忽然传来不对劲的震感。
有点熟悉。
就像是……
两人同时怔愣住,下一秒发疯般手脚并用往上爬。
危机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扶手在震,墙面也在震,大块墙灰扑簌簌地往下掉,粉末和灰尘一经吸入,立即引起呼吸道的不适。
安酒一面捂着嘴,一面抓着栏杆借力。
跟着前面那人又爬过一层后,她听到一声拉长的、开始惊喜结尾跳楼的喊声。
那声音气喘吁吁,声音激动地说:“玛德,玛德!!”
安酒抬头。
第一眼,这里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第二眼,怎么有一扇血红色的门伫立在大厅中央?!第三眼,为什么有人拿着武器守在门外,他们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地面再次震颤起来,诡异对峙的气氛如火上浇油般被瞬间点燃,人们发出尖叫、求饶、暴怒的声音,一起往门的方向冲去。
而站在门边的人,冷笑着举起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刀,迎了过去。
安酒痛苦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