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衣服轻薄,不用占盆,就着水龙头的水揉两把就可以,洗完后挂在毛巾杆上,等晚上回来再收。
临出门前,安酒拎起垃圾袋,贴在门上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随后轻轻拉开一条缝,确定没人经过,快速推门出去。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太阳又大又晃眼,天空上没有一片云彩。
阴了好几天后终于见晴,不少住户穿着背心、大裤衩出门晒太阳,花白的头发向后,或大背头,或扎成小丸子,后颈露着,看着很是爽利。
安酒多往广场上瞧了两眼,脚下加快,防备心渐起。
这世界是越来越颠了……
首先,现在是清晨,体感不算热,不至于穿的那么凉快,其次,上了年纪的人是很怕寒的,哪怕到中午最热的时候,身上不是穿着长袖,就是长裤,怎么可能露着胳膊和大腿?
正想着,安酒把袋子扔进垃圾桶里,旁边一个靠捡废品度日的老太太‘啊’的喊了一声。
她欣喜若狂地从垃圾桶里抱出一个完好纸箱,徒手撕开胶布,取出其中一罐,比对着光线转动,口里咕哝着:“这是什么罐头,是给人吃的不,怎么还画了只猫呢,应该没过期吧……”
安酒下意识从猫罐头上转而看向二楼西户。
猫罐头成箱扔,看来那只猫的确是死了。
“没事,是肉就能吃。”老太太喜滋滋地把纸箱盖好,放在同样捡来的婴儿车上,手掌压着用绳子绑好,拉着扶手往回推。
安酒飞快往垃圾桶里瞟了一眼,里面残羹剩菜和杂物混合在一起,气味难闻,但没看到有猫的尸体,不过很有可能是被压到下面去了。
收回目光,安酒直奔小区大门,她得抓紧时间去趟药店和五金店。
与她第一天到这世界相比,大街上终于重现繁华一面,路上随处可见来往行人。
他们迈着小步,姿态悠然,像是要让四肢尽情享受难得的日光浴。
但是人人都戴着口罩。
马路上轿车龟速行驶,车窗敞开,司机左臂搭在车窗上,戴着黑墨镜。
忽然他车头一转,挡住一个路过的、扎着双马尾的小女生。
“妹妹,去哪啊,哥哥送你?”
女生吓得后退一步。
“来上车,别怕。”司机嘴角勾着,停下车就过来拽她的胳膊。
“不要,我不去!”女生身体重心往后倒,拍打着不断挣扎。
吱——
短促的刹车声紧跟着响起,一个穿着黑制服的男人从车里跳下。
“你找死!”
他暴喝一声,冲上去一脚踹开司机,踩着他的背,抓起手腕喀嚓送上一副铜手镯,接着扭着他的后脖颈就往自己车里塞。
“哎你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干!”
男人完全不听他的任何解释,将人塞进车里后,转头对那女生招手说,“你也一起进去。”
“啊?我?”女生小步倒退,“那、那我原谅他了。”
“别让我说第二遍!”男人眯起眼睛。
女生犹豫片刻,突然转身就跑,男人低声咒骂,回头见司机也挣扎着往另一侧车门外挤,打开车门重重一拳挥过去,司机顿时瘫软了身子。
再抬头,那女生早就跑得没了踪影,他用力关上车门,绕过车坐在驾驶位上。
安酒是唯一一个站在阴影里的人,她通过旁边的落地窗镜面看到这一切。
男人并没有启动车子,靠在路边,他戴上了司机的墨镜。
后面被堵的车不仅没有按喇叭,还摇上车窗快速离开。
就连即将路过的行人都转变方向,跨过马路,去了对面。
这时男人转头看向自己这边,安酒第一时间避让视线,落在路边长椅上晒太阳的矮小男人身上,和他对视正着——刚才经过时他还昂头闭眼,此刻却直愣愣盯着安酒看。
他的眼神该怎么形容……傻气、木然,一看就是精神有问题。
和安酒视线相碰的时候,他反常地大大张开嘴,双手往前伸,然后一合,往嘴里塞,像是抓住胡萝卜歪头用牙往下掰。
“……”
安酒不想和精神病起冲突,这样显得她很呆。
就在这时她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下意识回头一看,安酒立即加快脚步调转方向,径直推开一家立着十字招牌的店门走进去。
是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过来了。
他一下车就直奔神经病,二话不说将人反手绑起,还掏了个木塞怼进他嘴里。
神经病刚支吾两声,脸上就被重重扇了俩比斗,被拽着后衣领半拖半拽地往车里推。
现在车里有两个人了。
男人回头,哪怕隔着墨镜,安酒都知道他看的是自己。
她直觉被这男人带走会有危险,危机感顿起。
可是男人接下来做了个摘墨镜的动作,就是用肉眼看她所在的位置,很快他皱起眉,露出嫌弃之色。
他重新戴上眼镜,打开车门坐回驾驶位,时刻注意四周,抓捕任何‘试图闹事’的人。
“……”
不知为何,安酒直觉他放弃是因为这里没光的缘故,她今天遇到的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所有阴影处,还尽量暴露更多皮肤在日光下……
她下意识选择走在遮光处,竟然还免了一桩麻烦事。
今天才第三天,情况已经完全不同,环境更加恶劣了,看来她得赶紧时间买完必需品,然后耐心等最后一天到来。
随着精神不再那么紧绷,她终于闻到店里这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见药店里没有营业员,安酒抬高嗓门喊了一嗓子。
“有人吗?买药。”
收款台后的细长条镜子,把她的脸拉得更加细长、干瘦,想到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戴着口罩,哪怕她没有这样的习惯,在环境影响下,也有些不自在了。
刚好手边有在售的全新口罩,安酒拆开一个戴在脸上,剩下的拿在手里,准备一会儿一起结账。
“来了。”
营业员回应着从小门后走出,她可能听到声音急着往外走,口罩也没来得及戴,唇边挂着一圈类似红油的痕迹。
见到顾客,她下意识就露齿微笑。
安酒本是随意扫过的视线,又猛地看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