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灯光往这里汇聚,大厅简直堪比白天。
隔壁的猫应该是跳到外面去了,司机惊诧的吼声简直要突破云霄。
“这是什么鬼东西?你们快把它弄死!”
“苗——!”
是如此凄厉的苗叫。
安酒十分小心地探出头,从卫生间的这个角度看不到大厅的玻璃窗,但是卧室却能一眼扫尽——防盗窗安好,玻璃渣碎了满地,但外面没有任何人影,看样子都聚集到隔壁去了。
时机刚刚好!多掌握一点信息,等逃离的时候就更多一份把握!
安酒悄无声息走出卫生间,紧贴着阴影区,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到窗帘后,轻轻拨开细小的缝隙,向外看去。
几乎所有的复制人都聚到这边来,齐齐围住隔壁的窗口。
他们互相摞着,使高度和二楼平齐,像是带了张面无表情的面具,用手中的狼牙棒一下一下,重复地打击着最外层的防盗窗。
安酒寻找那只猫的踪迹。
疲于奔命的司机率先出现在视野里,他不住回头,眼神惊恐,手中的喇叭就是他的武器,不断驱赶总想往他身上扑的‘猫’。
他先从灌木丛中逃出来,紧接着,一道半大孩子那么大的黑影,跟着跃出。
被车头的灯一照,那副模样登时清晰——
似猫但非猫,人头、猫耳、猫的眼睛和三瓣嘴,身子却是人样,且只有半截,皮肤的颜色偏黑,像是得了藓,东一团西一团,沤出烂样,边缘位置还长着稀疏的长毛。
看得人既恶心,又心生恐惧。
它只有双肘,顶端长着长指甲,跑起来速度十分快。
司机每一次回头,都会被那双属于人类的白眼珠子给吓到胆寒。
“快!快抓住它!给我剁成肉泥!”
紧跟其后的复制体伸长胳膊,试图抓住扯在外面的,像是一截肠子滑溜溜的尾巴。
这时司机被突起的砖块绊了个趔趄,他恐慌着回头,就见‘猫’从地上跃起,龇牙咧嘴地扑过来。
他刚刚吐出一个音节,脸上忽然被温热的东西罩住,眼前突然变黑了,接着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直往鼻子里钻。
与此同时,眼睛上突然有尖锐的东西使劲往下压,刺得他眼球生疼!
躲在帘后的安酒眼看着司机被‘猫’紧扒着脸不放,无论怎么拽、打都死死不松口,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眼睛里流出来。
复制体们的双手几乎将‘猫’的整个身体扯烂,骨头拆卸……
最后拽下来的‘猫’头上,长长的犬齿插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
司机倒在地上捂着单边眼睛,痛苦地打滚。
“弄、弄死她!弄死那个臭娘们!!”他手遥遥一指,对准安酒——隔壁的邻居。
命令一下,复制体们全都陷入疯狂,就连跟在司机身边的那些也都飞奔过来,踩着同伴的躯体,面无表情地用双手去掰防盗窗。
就连门外的走廊里,也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拥挤在走廊里,机械地砸在隔壁的门上。
通通通。
通通通。
声音之大、之响,仿佛也在敲安酒这边的门。
涌进来的人数之多,挤得安酒这边的门也跟着发出不妙的咯吱声。
暴力很难将向外才能打开的门砸烂。
防盗窗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拽开,甚至邻居完全可以站在家里,利用长的家伙式,隔着空一戳一个准儿。
就是不知道多久之后,因剧痛导致脑袋短路的司机才会反应过来——他应该去找工具,而不是在这里让复制体们用双手去拆。
安酒目光随意一瞟,接着猛地定住。
一个人影正紧贴着楼体,鬼鬼祟祟地朝司机靠过去。
行至有光的地方时,整个人暴露出来——是个年轻女子,长发扎在脑后,躲在阴影里的时候让人瞧不出是男是女。
她突然加快速度,飞奔向毫不知情的司机,藏在身后的右手握着锋利石块,向最脆弱的后脑勺砸去。
当司机终于察觉到脑后的风声时,已经晚了。
他到死都没看到杀死自己的凶手长什么样。
“成功了!”年轻女子高举起双手,继而又抱着脑袋兴奋地喊,“这么多人都变成我的了!”
她狂热地看向聚集在窗户根下的复制体们。
在主体死亡的那一刻,所有复制体都停下动作,像密集鼓点突然停止住,耳蜗里还残留着余音在响,可现实是所有声音都一瞬间消失。
“……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怎么全都……”
年轻女子捂着嘴倒退一步,满是惊恐的样子。
她突然打了个激灵,飞快摇头看向黑洞洞的四周,然后转身就往回跑。
但她迈出没几步,又重新返回来,抓起司机的两只胳膊,身体重心向后,用尽全力往回拽。
现场除了遍地血迹被车灯照的明亮外,整个小区再次陷入死寂。
就连刚才拥挤不堪的门外,也安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酒半蹲下身,贴着墙根,踩着破碎成渣的玻璃碎片,除了极其细弱的咯吱声外,她尽量无声地走到对面的窗帘下。
顺着窗帘缝隙往隔壁看去,虽然看不到窗户,但刚刚围在外面的复制体巨多,所以,她要看看如果本体死亡后,复制体会——
那些复制体呢?
刚刚不是还很多吗?
全部都消失了。
不,不对。
安酒将窗帘缝隙开的更大,仔细地看刚才复制体们站过的地方,青灰色的水泥地面上,一滩黑色的水迹向四周逐渐扩散开。
难道,失去主体后的复制体,会以最快的速度……融化?
似乎也挺符合不明物质的特性呢。
安酒重新回到卫生间,被遮住眼睛的二号坐在角落里安静下来,没有外界的声音影响,‘她’一动不动像个逼真的蜡像。
如果她死了的话,二号也会变成一滩污水吧,和真人无异的皮肤触感,竟然会在短暂的时间内融化,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脑海中看不见的壁垒再次被打碎,安酒逐渐摒弃过去的认知,尽量变成一张白纸,使接受能力变得更强——世界就是多维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但万事发生皆有利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