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安酒心脏重重一跳,快步往前,藏身在不远处的一根圆柱后面,透过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隐晦地盯着来路。
走廊深处的蜡烛火焰开始闪烁,在昏黄的光亮中,一个穿着厚厚连体衣的男人,步伐沉重而缓慢的独自走来。
他身高约一米八,满脸胡渣,头发凌乱的贴在头皮上,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疲惫。
走到第一间房门前,他停下来,定定地看了两秒后,推门走进去。
老旧的门轴与门框彼此摩擦,发出粗糙的响声。
安酒没听到门合拢的‘砰’声,说明那男人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她不敢妄动。
片刻后,男人退了出来,他投射在墙上的影子缓缓拉长又缩短,直到他推开第二扇门。
这个角度安酒刚好可以看到,男人的确只是站在门口没动。
安酒回忆着房间格局,水池虽然有1.2米深,如果里面有孕育着生命的蛋,不进去也能看到。
男人扫视了一圈,安静地将门关上。
他的目光并未往远处看,只静静的、顿顿的落在身前一两米的位置上。
接着他检查了每一扇门,背影似乎越来越落寞,眉眼间似汇聚了浓浓散不开的惆怅。
还剩最后两个房间,这次他停在门外很久,手举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他慢慢地吸了口气,落下手掌。
这次他走了进去。
砰。
关门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安酒认出那是自己出来的房间。
如果……他看到蛋碎了,会是什么反应?
几乎与她这个念头出现的同一时刻,男人猛地拉开门出来。
他的脸上多了些其他情绪,激动、渴望、愤怒、急迫……他焦急地环视走廊左右,仿佛生锈的机器突然投入使用那样滞笨,奔跑的身体是那样不协调。
他猛地推开最后一扇门,焦急地扫视。
——没人。
失落来不及浮现,他转身就往隐蔽在角落里的楼梯跑去。
卷起来的气流吹乱了两侧的蜡烛,火焰压向一侧,火星飞溅,光亮度降至最低,似乎在下一瞬就会熄灭。
男人心急如焚,急着想要下楼去印证想法。
他对这里的建筑结构熟记于心,黑暗并不能影响他的方位感,但却让他错过了藏在柱子后面的安酒。
安酒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楼上是相同的结构,幽深的走廊两侧均匀分布着12个房间。
但不同的是,有几根蜡烛熄灭了。
安酒掩在楼梯的黑暗处,注意到男人愣怔之后,面上浮现出欢喜之色。
他几乎迫不及待地一扇扇推开房门,寻找那个新出生的同胞。
12号房——没有。
11号房——没有……
3号房——
男人突然倒退一步,眼神中满是惊悚和怀疑。
沉重的门没有阻力吱嘎着合拢起来,挡住了里外的视线。
男人上前再次推开门,他的舌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枷锁束缚住,难以灵活转动,显得滞笨无比。
“你、你们,是……谁?”
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磕磕绊绊,发音含糊。
像是许久都没开口说过话。
“你们把、把我的族人,藏到哪里去了?把ta还给我!”
他边说边往里走,语言越来越流畅,语气中含着一股怒气。
“什么族人?我们没看到,ta是不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你要不去别的地方找找?”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安酒顿时明白过来里面是老乡们,好巧不巧被原住民堵在了房间里。
还有一点,原来他真的在找从蛋里出来的人。
就光安酒知道的,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她选择跟随的目标,这人要找的是谁?
如果让他知道两人都不是他口中的族人,后果又会是怎样?
很快男人给出他的答案。
“多少年过去了,甚至我们已经被迫移居到这种苦寒之地,你们还是穷追不舍……难道十年前那场大战,就只有我们伤亡惨重?”
男人眼眸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他一步步往里面走去,从连体衣口袋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纸捏在指间。
“难道一定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你们是怎么得到的准确位置,又是乘坐什么找来的?”
里面的人看着他手里的纸,莫名感到一阵忌惮。
眼下还没搞清楚这异世到底是什么情况,暂时不宜和原住民当面起冲突。
尤其是……他们觉得打不过。
三人交换眼神,随着一声低喝,想要分头绕过他逃跑。
“觉得我会放过你们吗?”男人眼神阴翳,双目通红,紧握的左拳指节发白。
他挥手甩出夹在指间的黄纸,顷刻间化成一把锋利的刀片,盘旋着直逼三人脖颈而去。
几乎是眨眼间,三人倒在地上抽搐,很快便没了声息。
“为族人报仇……”他低哑着说道。
抬腿跨过尸体,他仔细检查着可以藏人的每一个角落。
压抑着焦急柔声道:“你在这里吗?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我是最后一个族长……”
他轻声的呼唤在空旷房间内回荡,回应他的除了寂静,就只有地面上逐渐冰凉的尸体。
“……”
他开始发疯似的寻找,将机器撞得哐哐响,抓起是三具尸体的脚,用力甩到门外面去。
接着他沿着每一间房间寻找,口中不停地呼唤不知藏到哪里去的同族,奔跑带起来的风终于熄灭了蜡烛的光。
像恐怖电影情节那般,一盏盏熄灭,黑暗一步步吞噬过来。
可他无暇顾及,奔腾的血液渴望捕捉到来自相同血液的召唤。
安酒站在黑暗的边缘,离他只有三米远的位置,看着他一无所获,眼中逐渐流露出深深的悲伤和不安。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在害怕。
门合拢的声音惊醒了他,他用力抹了把脸,拍打着脸颊,让自己更精神些,转身急切地往楼上跑去。
安酒这次没跟着过去。
等烛火渐渐稳固下来后,她走进第一个房间。
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借助房间里闪烁着微弱的光,勉强看清环境。
食物机像个庞大的怪物,静静矗立在房间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