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过得极其缓慢。
三人忍不住深深倒吸了一口气,发霉的味道像一层无形的薄膜,紧紧的将肺包裹住,味道浓郁到令人几欲作呕。
他们死死捣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会惊醒不远处端坐在池子中的一个……
女人!
她拥有全天下最漂亮精致的脸蛋,头发如海藻般卷曲茂密,闭着双眼,浅浅的笑容温煦柔善,双臂因失重自然漂浮在水面上。
咕嘟——
三人恐惧的吞咽着口水,视线不受控制继续往下。
“天啊……”
只见清澈的水面下,女人胸口以下的位置被一个巨大橄榄型虫腹替代,里面像塞满了东西,高高隆起,显得表面十分光滑,透出一定的色泽。
而在她周围的池壁边上,静静漂浮着三个小小蛋。
其中两颗上面长满了霉斑,仿佛一层腐朽的青苔,暗绿和黑灰纹路交杂。
他们闻到的霉味,就来自于这里。
刘伸失神低喃道:“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还能被称作人吗?
难道这个世界的女人,都是这副模样?
“别的不知道,”队长胆寒着后退,“我敢肯定,这里肯定是禁区……趁着他还没发现,咱们赶紧出去。”
刘伸匆忙跟上,“对对,得赶紧出去,不然被堵住就没命了。”
“等、等等!”董力牛脸色刷白地指过去,“她她她动了!”
刘伸和常天华顿时僵在原地。
什么?
动了?
是活的?!
两人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千万种恐怖画面,乱蹦的心脏几乎在下一秒就要骤停。
他们表情扭曲,艰难地转过头,在急剧放大的瞳孔中寻到了水中的女人——
她合拢双眼,静静躺在水中。
原来没活!
两人紧绷的身体顿时松弛下来,狂擦着额头上的汗:“吓死我了,这不没动吗?董力牛你胡咧咧个蛋!”
董力牛的表情却越发惊悚,一个大步躲到两人身后。
“可、可她刚刚不是坐着吗?”
刘伸和常天华再次僵硬。
水下,女人表情诡异的安详,长发像海藻爆发般散开,她的双手依旧漂浮在水面上,但因身体下降,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苍白起皱的手臂,如同一张被长时间浸泡的白纸。
这时,水面出现一道涟漪。
女人圆润的肚皮上出现细微的鼓动,逐渐变得富有节奏,仿佛呼吸般,轻轻的收缩和舒张。
受到影响的水上涟漪不断扩散、重叠,原本清晰可见的水下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像罩了一层纱。
只能隐约看到皮肤下似乎有一个凸起物,在这种规律的挤压下,渐渐下行。
三人感到恐惧的同时,又被这种奇异景象吸引,无法控制的往前走了几步,注视着那即将从尾部脱离出来的东西。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一颗蛋从水下轻轻漂浮起来。
他们瞠目结舌。
“她……生、生、生了一颗蛋?!”
……
“所以你觉得,族长也是刚从蛋里出来的?”
卧室里,安酒站在水池旁,看着飘在里面的新鲜蛋壳,觉得溥淮说的有道理。
“是的。”溥淮点头。
除了一些常用物件是干净的外,其余表面上都积着一层灰。
而且从地面的走动痕迹来看,也能证明族长是刚出生。
要是再大胆猜一下,“很可能他只比你早出生一两天时间。”
安酒顺着他的话继续说:“嗯,他之前说过,因为我发育不良,所以没能继承记忆。”
也能说明族长自己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取完整记忆。
不然时间久了,有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是会忘掉的。
溥淮已经知道族长把她当成自己人的事了。
虽然不明白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应该和安酒的某个特殊能力有关。
如今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得想办法混进高级矿区吸收点晶石,你自己在这边小心,我就不过来了,以免遇到族长给你带来麻烦。”
安酒点头,“知道了,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溥淮回空间好一阵子后,安酒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能选择来自己这边或是傀儡那边。
他好方便……
正想着,门锁处传来动静,是族长回来了。
看到安酒还在这里,他黯淡无光的眼神明亮炙热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色彩斑斓。
安酒:“那些人都处理完了?”
族长皱着眉,“我不确定有没有漏网,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跟我来。”
安酒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这次他没带着安酒快速移动,反而和她并肩,就着她的步调放慢速度,默默看着落在地上的两个影子。
当影子重叠的时候,他会快速往侧边退一步,或快走一步,总之不想再看到孤单的影子。
两边的墙壁冰冷沉默地伫立着,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气息。
呼吸和脚步在空气中回荡,透着一股他熟稔又畏惧的空洞和寂寥。
族长感觉到孤独再次从内心深处滋生。
他张开嘴,两秒后才发出声音,“每次我醒来之后,都会在池子边安安静静地坐一会儿……”
之后从抽屉里取出蜡烛,点燃,拿在手里推门出去。
黑暗就像潮水,橘光是他的小舟,他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幸存者。
他缓缓往前,熟练找到第一个卡槽,清理出里面沉积已久的蜡油,然后放上一根新的……
就这样一盏一盏的点燃整条走廊。
每当这时他都会站在尽头回头望,眼前总会出现族人们鲜活的面孔在这里穿梭,耳边听到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脆生生地喊自己族长大人。
但只要他一眨眼,就只剩下褪了色的老旧走廊。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甚至可能没有情绪,他的伤心、痛苦、怀念、渴望……都随着一次次的重生、孤独的守望,被消耗殆尽。
他只有每次睁眼时看到的无尽黑暗和寂静,和他手中持有的发散着橘光的小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