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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包厢墙面,有一个挂钟。

秒针滴滴哒哒,正好走到整点,发出播报声。

明明是轻柔的音乐,却似乎惊醒了一坐一立的两个人。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瞬间盈满眼眶,又争先恐后,扑簌簌流下来。

王楠泣不成声:“我早就没有爸爸了...你表面当的是我的爸爸,实际却是别人的爸爸...你和妈妈住在一起,心却在另外一个女人那里...你怎么那么会装,那么能装...王梦,你是她后爸?还是她亲爸!”

王建军瞳孔猛地一缩,由于太过惊讶,表情显出几分狰狞:“你怎么知道!谁跟你说的?你妈妈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王楠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我为什么恨你?你还好意思问?我凭什么不能恨你?你给了我爱,但那些爱,回头再去看,全都是假的!你知道这种被欺骗的滋味吗?如果连至亲之人,都不可信,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你们这些人,表面是人,背后是鬼!就因为你们,我也成了个怪物!”

“你知道吗?我成了怪物!”王楠扯了扯衣领,沉闷的声音如同从心底深处嘶吼出来:“我表面阳光,却不敢相信别人。疑神疑鬼,看谁都不怀好意。我没有闺蜜,没有朋友,和谁相处,都隔着一层远远的距离。明明有那么好的人,那么好的人,我只要伸一伸手,就能够着...”

柔弱的身躯,大概承担了太多情绪,终是不堪重负。王楠软软地滑到凳子上,她的嗓子沙哑地快说不出话来:“他那么好,我却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

“你说的是谁?”

“关你屁事!”

爆完一句粗口,包厢中彻底沉默下来。只剩下抑制不住的啜泣声。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服务员小心探进头:“那个,不好意思,我上一下餐品。”

“请您慢用。”

包厢门再次关上,王楠站起身,拿起包,一言不发就要往外走。

“楠楠!”王建军却再次叫住了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爸爸不知道,都是爸爸的错...我想弥补你,弥补你妈。你能不能,再给爸爸一次机会?”

王楠转过头,居高临下看着王建军,粲然一笑:“弥补?可以啊。我想想啊,你公司不是做得很厉害?把你的股份拿一半出来,给妈妈,就给你这个机会。”

嘶...

王建军轻吸一口凉气:“楠楠...”

“做不到就免谈!”王楠冷笑一声,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有多远滚多远!”

...

...

台州市三面环海,离高中不远有一处未开发的海滩,是王楠曾经最爱来的地方。大块礁石群层层叠立,海浪击打其上,发出阵阵轰鸣。

王楠站在一块巨石上,面朝大海,扯着嗓子,大喊:“啊,啊,啊...”

泪水早已被海风吹干,心中的涩意却难以止住: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欺负人,凭什么!

不知在海边坐了多久,王楠觉得头昏沉得厉害,大概是海风吹多了。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打道回府。

路过一个街角,有两个孩子,正在相互追赶。

前面的是个男孩,大约七八岁,手里高高举着一个芭比娃娃,边跑边做鬼脸:“不给你,不给你,我抢到了就是我的,有本事你追我呀!”

“还给我,还给我。”追在后面的是个女孩子,迈着小短腿,奋力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急得哇哇直哭。

王楠几步跑过去,伸手一探,轻轻松松就将芭比娃娃拿到了手里。

这下轮到男孩子跳脚了:“你是谁,那是我的娃娃,还给我!”

“男孩子,不要欺负女孩子。”

王楠将娃娃塞到小女孩的怀里:“去玩吧。”

“你是坏人,我的娃娃,还给我!”男孩子不干了,低垂着头,如同小牛犊一般,直直地冲了过来,王楠一个不防备,被冲了一个踉跄。

她伸手轻轻一捏,小男孩的胳膊就被禁锢住了,不能动弹,扭来扭去却怎么也挣不脱。

“你干什么?放开我!”

王楠做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不要随便欺负人,听到没有!”说完,她还稍微加了点手劲,手底下的小男孩瞬间嗷嗷叫唤起来。

他的气焰总算低了下去:“听到了,听到了。”

王楠放开小男孩,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听到后面有人大喊:“前面的人,你给我站住!”

叫她吗?王楠疑惑地转过头,就看到一个胖胖的妇人,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气势汹汹地朝她跑来,后面屁颠屁颠跟着的,不就是刚才那个男孩子?

“给我站住!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别跑!”

王楠淡定地转过身,腿脚突然发力,一个箭步跑没了影。

笑话,不跑算什么本事?不跑,难道还要留下来对峙么!

王楠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她一眼就看到小区楼下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李梅,还有一个,陈启藩?!

他们怎么在一起?

王楠奇怪地走过去,神色复杂地看着陈启藩:“你怎么来了?”

李梅在一旁笑道:“楠楠,小藩是你的高中同学吧?他下午就来找你,说明天开车回京市,你不是没买到票,正好可以和他一起回去。”

“阿姨,我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巧,楠楠也在京市。就是顺路的事,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她安全送到家的。”边说,边还朝王楠眨眼睛,似乎怕她不配合,拆穿。

“那就好,那就好。”李梅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她看看王楠,又看看陈启藩,一脸欣慰:“把她交给你,阿姨放心。”

???

王楠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她看着身边,明明只是随意地站着,却掩饰不住周身气度的男人。面上在亲切地和妈妈寒暄,开口闭口却是胡诌。

她突然开口问:“陈启藩,你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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