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听了,压根儿不信,出声呵斥道:“不可能,云哥不会说这些,他怎会背后编排外公,定是你们胡诌的,对吧?”
语气颇为严厉。
郭芙这大小姐脾气向来不小,对家中下人向来呼来喝去,虽说如今稍有改变,但也没太大起色。
两名女仆被她这一呵斥,顿时吓得不轻。她们哪知那“黄老邪”竟是郭芙外公,赶忙说道:“大小姐,咱们真没说谎,易公子原话就是这般!”
两人还赌咒发誓了一番。
黄蓉知道两人定然不敢撒谎,更不会凭空污蔑易逐云。而郭芙一心维护情郎,这两名女仆显然不敢再多说。
她心念一转,当即伸手拉住郭芙,说道:“芙儿,你先回去,照看你弟弟妹妹。”
郭芙满心不情愿,但母亲并未因她与易逐云偷欢之事责骂,只好依从,转身离去。
黄蓉这才细细向两名女仆询问,听到易逐云提及要收服“黄老邪那老贼”,更是又惊又怒,心中暗骂:“哼,好个贼子,表面佯装谦逊,背地里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真当我桃花岛无人么?”
询问完毕,她又吩咐两名女仆明日继续去给易逐云等人做饭。
那黄老邪四处云游,黄蓉作为女儿,已多年未见父亲。
她心里寻思:“芙儿随靖哥哥,都是心思单纯的直性子,爹爹不太喜欢,也不知襄儿和破虏长大后,会不会机灵些。”
她默默走在廊道上,想起父亲,却无法与他分享喜怒哀乐,越发思念,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心念一转,又琢磨起该如何整治易逐云那贼子。
易逐云跃回偏院,见四个娘子目光不善,心里不禁一颤。
明知是莫愁捣的鬼,却装作模样在耶律燕背后拍了几巴掌,道:“哼,胡乱坏老公名声,该打!”
耶律燕笑道:“你脸皮厚,反正也不在乎名声。”
见李莫愁脸色不好,便不再与他打趣,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
易逐云瞥了莫愁一眼,心中暗叹:“最难应付的,终究还是莫愁啊。”
忽然,他满脸怒容,又冷哼一声。
四个娘子见他这般,都觉诧异,心说你去勾搭别家姑娘,还敢在自家娘子面前发火?
只见他微微仰头,说道:“我不过想去瞧瞧新出生的孩儿啥模样,你们却在这儿大喊大叫,成何体统!还污蔑夫君偷人家女儿?哼,我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偷偷摸摸!”
说罢袖袍一甩,大步走进房里,靴子一脱,上了那拼好的大床,背过身躺着。
偷偷闻了闻袖袍,发现没什么特别味道,心想:“还好芙妹是直女,没弄什么胭脂香囊之类……反正都被芙妹吃了,我死也不承认!”
等了许久,众娘子都没进来哄他,他甚是诧异,寻思自己到底哪儿露出马脚了。
正想着,听到脚步声,知道是莫愁来了,但他仍一动不动。
只听莫愁说道:“王八蛋,原来的床不够你睡是吧?”
易逐云心中一喜,却冷笑道:“你明知我今晚想和师姐她们一起伺候你,你却让燕儿瞎喊乱叫。”
正说着,又听到脚步声,显然洪凌波、耶律燕和完颜萍都进来了。
易逐云并未转身,依旧背对着她们,接着说道:“我最讨厌别人冤枉我,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四位娘子面面相觑,心里都犯起嘀咕:“难道真冤枉他了?”
莫愁暗自后悔,因怕亲眼看到易逐云和郭芙亲热,自己难以接受,所以没亲自去抓,一时也拿捏不准是不是真冤枉了他。
耶律燕善于察言观色,见师父犯难,又想师父对易逐云确实宠爱,否则也不会如此,赶忙笑道:“哎呀,相公,是我瞎叫的,跟师父没关系,你要生气就冲我来。”
李莫愁却道:“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得人哄,也不害臊。”
易逐云道:“你让我叫你什么,我都照做了,还叫了几百遍呢,自然该你来哄我。要是反过来,我哄你那才是理所当然!”
莫愁又羞又恼,脸颊瞬间一红,啐骂道:“贼子,你找死啊,净说些胡话!”
生怕易逐云把两人之间的私密话抖出来,急忙跳上床,对他又捶又掐,撒起泼来。
易逐云一个翻身,轻轻扶她坐好,把她双脚抱在怀里,转头望向其余几个娘子,说道:“还不过来伺候师父?萍儿,快帮师父按摩脑袋,师姐、燕儿,帮师父按摩手臂,都用心推拿。”
莫愁一脚蹬向他胸膛,脚踝却又被他捉住,不悦道:“哼,到底谁才是师父?”
洪凌波等人没听到李莫愁发话,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也没离开。
易逐云却自顾自地帮莫愁推拿起腿脚,说道:“你今天可说了,允了师姐、萍儿和燕儿的。”
李莫愁挑眉道:“我何时答应的?”
易逐云道:“你说我每天给你按摩一次,你就答应,我这不是正给你按摩嘛?”
李莫愁道:“我说的是每天都要。”
易逐云道:“对啊,就是每天。我还叫了你一百次……”
莫愁恼羞成怒,不待他说完,一脚飞起,直接堵在他嘴上。
洪凌波等人见这滑稽模样,都暗自好笑。
易逐云赶忙把莫愁的脚拨开,连呸几声,道:“臭,好臭!”
左掌在床上一借力,身子猛地弹出去,指尖飞舞,瞬间点中洪凌波、耶律燕和完颜萍。
三位娘子惊愕不已,谁也没料到他竟会突然出手偷袭,毫无防备之下,被点个正着,顿时动弹不得。
莫愁大怒,心中骂道:“这王八蛋胆子肥了,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强行胡来,简直反了天!”
当下翻身端坐起来,却见易逐云身形一闪,窜出房外。
莫愁满心疑惑,脱口叫道:“王八蛋,你以前还说很香的。”
她瞥了一眼动弹不得的三人,随手解开洪凌波等人的穴道,吩咐道:“去准备热水,为师要沐浴。”
洪凌波等人赶忙应下,匆匆溜了出去。
李莫愁伸出手指摸了摸脚,又偷偷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明明没什么味儿。”
接着手指又摸了摸左脚,再放至鼻前一嗅,确实有股味道,而且这味儿还不小。
她顿时大惊失色,再仔细一嗅,似乎有点像石楠花,可不正是那特别的味道嘛。
她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脸颊不由得一红,暗自啐骂:“这贼子,明明是他的味儿,竟还说我脚臭!”
不多时,热汤便已备好。
洪凌波等三个徒儿先伺候李莫愁沐浴,之后各自也沐浴更衣。
莫愁不见易逐云回来,又担心他偷偷跑去与郭芙幽会,便让完颜萍去查看。
很快,完颜萍便折返回来。
莫愁急忙问道:“人呢?”
完颜萍道:“师兄正与朱先生在书房喝酒。”
李莫愁秀眉微蹙,心下想道:“四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在此,他却跑去和个书生喝酒。”又问道:“他们都聊些什么?”
完颜萍道:“说什么公转自转,月亮绕着大地转,大地绕着太阳转。
还说可以用两根直木杆,一把标尺,在夏至日正午时分,于中都和襄阳分别测量影子长度,还有什么夹角高度差。
说这样便能大概算出大地一圈有多少里路,还能证明大地绝非是平的……
后面又讲什么浑天仪之类跟历法相关的,总之我没听明白。”
李莫愁目光扫过三人,问道:“那小贼跟你们说过这些吗?你们可有懂的?”
洪凌波和耶律燕连忙摇头。
李莫愁暗自啐了一口,道:“这贼子竟当起神棍来了,到处哄人入教。”
其余三人听了,也都暗自好笑。
李莫愁上床躺下,又吩咐道:“萍儿,过来给我按按脑袋,凌波、燕儿,给我捏捏腿。自从怀了这贼子的孩儿,腿脚时常抽筋,瞌睡也多了。”
三个徒弟心里都明白她在胡扯,但还是手脚麻利地上床,按她吩咐为她按摩,尽心伺候起来。
李莫愁浑身轻松,却又觉百无聊赖,便道:“燕儿,讲几个笑话来听听。”
耶律燕笑道:“师父,我可不会讲笑话。”
李莫愁哼了一声,道:“平日里看的话本子呢,上面难道没有?”
耶律燕道:“有倒是有,就怕师父不爱听。”
李莫愁道:“你但说无妨,没有我不爱听的。”
洪凌波和完颜萍偷笑。
耶律燕思索片刻,说道:“我倒是想起一个,只是到现在都没明白为啥好笑。”
李莫愁道:“别磨蹭,赶紧讲。”
耶律燕道:“这笑话说:有个和尚买了条大鲤鱼,洗净后放入锅内油煎,那鲤鱼却不死,首尾乱跳。这和尚便用锅铲按住,说:‘你忍一忍,就好了。’”
她又道:“师父、二位师姐,你们说,这算笑话么?”
洪凌波和完颜萍摇头,不知笑点何在。
李莫愁却伸手揪住耶律燕的脸颊,啐道:“你当我听不懂,敢来糊弄师父?”
耶律燕委屈道:“师父,我是真不懂啊。”
李莫愁见她不像说谎,便松了手,笑道:“罢了,讲几个故事来听。”
耶律燕清了清嗓子,说道:“话说苏州城有位王员外,家中独女年方二八......”
李莫愁突然睁眼,道:“停。这小姐莫不是在花园遗落手帕,被个穷酸书生捡了去?”
耶律燕惊愕道:“师父怎会知晓?那书生确实在桃林……”
李莫愁冷笑道:“哼,才子佳人的话本三百篇,二百九十篇都靠块破帕子牵线。你且说说,这书生可会吟几句酸诗?”
此言一出,四人都笑个不停。
耶律燕笑道:“书生在帕子上题了《鹊桥仙》,小姐便遣丫鬟送去银两......”
李莫愁道:“蠢!真当千金小姐都没眼力?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喂了狗!”
耶律燕道:“师父,您大多都看过这类故事,我看还是别讲了吧。”
李莫愁却道:“接着说,莫不是月黑风高翻墙私会?还山盟海誓非卿不娶?”
耶律燕笑道:“那书生说……若考不上功名,不能娶小姐为妻,便要去大慈阁出家......”
李莫愁笑道:“好个没骨气的!考不上功名就寻死觅活,哄得小姐私奔后……”
突然压低嗓音:“你猜他怎样?典当钗环,酗酒赌钱,等娘子容颜老去.....”
耶律燕道:“话本里写书生高中状元,八抬大轿娶了小姐......”
李莫愁道:“放他娘的狗屁!当年……”
她秀眉微蹙,顿了一下,又说:“会写几笔字的大头巾,多半不是良人,私奔的十个有九个要饿死在破庙!”
三个徒弟都笑得前仰后合。
李莫愁却若有所思,心情似有片刻沉重,说道:“罢了,这些混账故事,拿去垫老鼠洞都嫌脏!燕儿,你还是讲讲草原上的事儿。”
耶律燕便讲起来,见李莫愁兴致渐浓,更是讲得绘声绘色,不时逗得李莫愁大笑。
李莫愁听了一会儿,在三个徒弟的按摩下,身心极为放松,不觉困倦起来。
她强打精神,让耶律燕去看看易逐云在做什么。
耶律燕去探了一番,回来又帮李莫愁捏腿,说道:“师兄跟那书生打赌,那书生输了,喝了半坛酒。”
李莫愁精神一振,道:“打什么赌?”
耶律燕道:“一块大石头和一块小石头同时落地,又是什么重力加速度,反正我没听懂。”
李莫愁一怔,道:“真的同时落地了?”
耶律燕点点头,道:“那书生也不信,让下人点着灯,上了三楼屋檐试了一下,果然一同落地。”
李莫愁道:“云儿不会是使了什么手段吧?”
耶律燕笑道:“我也不信,亲自试了一下,确实是一同落地的。你们说说,是不是相公使了妖法?”
几人都笑。
李莫愁心里委屈:“这不孝徒儿明知我等着他来疼,却故意晾着我,真是欺负人!”
索性不再去想,不觉间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