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妤皱了皱眉头,还是有些不甘心,只是接下来不论如何在香炉之中找那些被烧掉的东西,却是再也找不出了。
皱眉沉思了半晌,秦妤却不得不到此为止了。只是虽说只是看了一半,那信里头的内容已是足够让秦妤心惊了。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作响,飞溅的水珠到处都是。
童瑶半眯这儿眼睛,悠悠的坐在临窗的桌子前,手掌侧搁置这着一盏热茶,缥缈着几缕了了的雾气,伴随着雨声,倒是无端添了两分意境来。
红苕知啦推门进了屋子来给童瑶端汤药与姜汤。
“小姐,热水烧好了,您可以沐浴了。”
……
因着这次是红苕来送的汤药,倒是再也没有秦妤着意的关怀,少了去苦的糖酥。
童瑶接过那碗汤药,没有皱一丝眉头,一口口的便咽了下去。
红苕见对方就那般喝完了汤药,自个嘴巴里都有些泛苦。
“小姐,姜汤。”
童瑶便是凑到唇边抿了几口,便搁置在一侧,微微皱了皱眉:“待会我沐浴之后再与我热一碗便是。”说罢,便提起自己的裙摆进了屏风后头。
如今儿的她,不同于往日得过且过。
她现在,要好好活着才是。
想着,童瑶的眸子中散发出一股子夺人的光彩。
童瑶乘起油纸伞,将炉子里头的灰尘给倒了干净,方才一步步回了小厨房。
“采薇,你去将香炉送回小姐屋子。”秦妤合起手里的伞,侧脸对采薇道。
采薇应了一声,便放下手里的活。接过童瑶掌心的炉子跑出去。
锅子里的姜汤还在小火上咕嘟嘟的开着,童瑶只是觉得身上莫名的一丝发寒,脖颈也一丝丝的发凉。
想到方才撑着伞在雨中读到了的书信,内心一时间还未曾完全消化。
莫名感到内心发寒,秦妤伸手抚了抚胳膊一侧的衣衫,未曾注意,原已是被雨水打湿了大半。
秦妤凑到了火炉跟前。就着旺盛的火苗烤了烤手。
灼热的火光照应着秦妤苍白的小脸。
秦妤不得不暗自感叹。
童瑶的母亲。当真是好手段。
作为一个母亲,作为童瑶的生母,她几乎将她所能为童瑶考虑的都考虑到了。
那封信。一字一句交代了一个母亲点点滴滴的心血。
一些童瑶以往注意到的,还有一些没有注意到的。
但是,信的后半页内容她却是没有看到,这是让她感到最是可惜的。
起身。童瑶凑近了小火炉上咕嘟嘟烧着的姜汤,遂从一侧的碗中抽了一只。朝其中倾倒了一些。
热气滚滚的姜汤,伴随着浓烈的味道,秦妤一口下去,便被呛得喉咙有些辣痛。
眼角微红。秦妤微微喘了几口气,不过片刻,身子上却已是渐渐的暖和起来。
低低垂着头。秦妤静静凝视着汤面自己的倒影。
漆黑的瞳仁正一动不动的回望着自己。
童瑶可能如何也没有想到,童母在去世之前为她做了那么多。
童庆之。
没错。便是童庆之。
原本这个熟悉的名字,对于童瑶只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存在,算不得什么特别在意,只是,在知晓那封信的内容之后,秦妤每每想起这个名字,心里便只会一凉。
若是当真童母未曾死去,现如今的童府正室夫人计谋恐怕难及对方一半。
童芮母亲只晓的一味的打压童瑶,却并不在乎童瑶是否心生怨气,或者早有不满。
相反,童瑶母亲做的便十分好。
她做出了恐怕让所有热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刘姨娘进府成为童老爷的侍妾,是童瑶母亲一手安排。
刘姨娘进府之后有孕也是童瑶母亲的一手安排。
在童瑶母亲生下童瑶去世之后,所不可避免的所有事情,童夫人全部猜对了。
亮堂的火光照应着秦妤的小脸,显得红彤彤一片,只是秦妤本人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眼神迷蒙,在细细的想着什么。
信上原原本本,童夫人用自己的簪花小篆,一笔一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
童老爷的原配童夫人,身子原本就如同童瑶一般十分虚弱,便是似乎从娘胎里带出来似得,总是病痛不断,需要时时喝药才成。
与童老爷成亲后一年,因着身子问题,童夫人便没有怀上身孕。
子嗣这种大事,一向都是各个府邸的底线,纳妾,童老爷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童夫人很聪明,一味儿的沉默,没有反抗,没有执着于府内第一个男童,必须是她所出的嫡子,反而自己主动与童老爷纳了一房妾室。
便是刘姨娘了。
这里,秦妤不禁要感叹两句童夫人的聪明之处。
男子妻妾成群,更不要提为官的男子,后院总是不可避免要有多个女人。童夫人知晓自己身子不好,即便是吵闹也只会落得童老爷两分厌烦,倒是不如落得两分好,还叫童老爷记挂她一辈子。
秦妤当时在信上看到这里,倒还觉得没什么,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便叫她越发心惊了。
童夫人先是让刘姨娘怀孕,后院当时只有她们两个女人。
且当时童老爷官运也不似现如今,对于女子的要求也没有那般多,至于童夫人的贤淑他很是满意,毕竟新婚不过一年多,总不能太过分,岳家还在后头看着。
童夫人对于童老爷的女人和蔼可亲,温婉贤淑,柔情似水……真的是吗?
想到这,秦妤不禁要冷笑一声有些男子未免太过于高看自己。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便是女子根本不在乎这男子,二,便是冷了心之后,破罐破摔了。
秦妤两世为人,哪里还能不知晓童瑶母亲的心里?
她前世在侯府身为侯爷的小妾,有什么争宠吃醋的事情没看过?
身子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成亲不过一年便说什么因为孩子急着要纳妾。如何不叫人寒了心?
只是童瑶母亲是聪明的。她也伤心过,只是之后,便看的开了。
童瑶母亲也想的很清楚。即便是她第一胎怀上了,也不一定是个男童,若是个女童,那么之后。她再怀孩子也是个大的难题,甚至很有可能便是怀不上。
综合考虑下来。童瑶母亲便觉得府里再进一位姨娘到倒也是件好的事情,这是她的第一步谋算。
接下来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童谣母亲对待刘姨娘,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好,当时刘姨娘怀孕的时候。童瑶母亲甚至有时候自个舍不得吃的药和补身子的东西都送去了刘姨娘的屋子。
自然是博得了贤惠的名声,刘姨娘被赤城对待了这么久,养的白白胖胖。水水灵灵的,
……
童夫人还对刘姨娘保证。若她一举得男,日后会对她的儿子视为自己所出的亲生儿子,吃穿用度一应视为嫡子,并且在岁数足够大了之后,
将刘姨娘的孩子过到自个名下,却还答应对方让她好生养自个儿子。
并没有如同后宅的大妇一般,先是夺取对方的儿子养在自个身边儿。
对于此种举动,刘姨娘自然是对童夫人无比感激,恨不得将整颗心都给了对方去。
原本刘姨娘便是乡野之间出来的小户,自然对于官家人有着望而生畏的敬仰与害怕,谁知晓,进府之后,大妇竟然是一位如此容易相处的人,她还当真无比感激。
果真,童夫人也说话算话,在童庆之出声之后,履行了她的诺言,一来,没有抢走他,二来也给了她们母女二人最好的吃穿用度。
秦妤相信,若是位居侯府将门的深宅妇人,必定会对于捧杀一词极为熟悉。
这便是一众后宅夫人们,尤其是嫡母惯用的手段,通常用来对付的便是那些庶子们。
不幸的是,刘姨娘的儿子刘庆之也得到了他应有了待遇。
只是刘姨娘蠢笨,她根本不知晓嘴里口口声声说着对她好的童夫人会暗地里来这一招,还吃吃的对童夫人唯首是瞻。
童老爷对庶子也还算上心,可到底是庶子,并非嫡出,也就少了那么两分疼爱。
童夫人这么做其实有两个深意。
她日后定要是怀孕的,只是,她也早就预料到,以自己的身子,只能生一胎。
只是,这一胎是男是女,却是不好定论。
看到这的时候,秦妤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大清楚童夫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只是再看完接下来一句,秦妤便从自理行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和童夫人的老谋深算。
童夫人想的非常完美。
若是男童,她自然不必担心什么,童庆之那时候已经有三四岁大,被她每日熏陶着如何玩闹,早已是没了慧根,刘姨娘又不会教导孩子,自然对她的孩子没有任何威胁,更何况她的孩子还是嫡子。
不出所料,童夫人身孕之后,孩子生出来果然是女胎。
对于这一女童日后的铺路,童夫人才真是下了心血,不曾枉费了昔日的忍气吞声。
当童夫人满面大汗,带着近乎要死去的痛楚,看着自己襁褓里的孩子,却还是内心感到一丝欣慰。
因为,她知晓,自己在不在她身边,不论日后童老爷对这个女孩儿如何,喜欢或是不喜欢她。
日后一定会有一个叫童庆之的男孩儿来保护她的女儿,即便这个孩子是一个纨绔子弟。
在她多年的灌输之下,刘姨娘已经从心底将童夫人视作亲人,而她在教育孩子童庆之的时候,也会一并这么说。
不论如何,你要护着你的妹妹,阿瑶。
是了。
不论如何,你要护着你的妹妹,阿瑶。
……
“噼啪。”炉膛内的火星冒出几个火花,声声作响,甩在了秦妤脸上,有些微微的*。
秦妤回了回神儿,转眼之间,掌心已然是一片温暖,再没有方才的冰冷。
童夫人一手的算计,全部是为了童瑶的未来。
童夫人便是怕自己早逝,以她对童老爷功利的性子的了解,相信很快,童府便会有新主母。
那时候,她的阿瑶便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没有姊妹,也没有哥哥护着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童夫人心疼她的女儿,心疼的她的阿瑶,她不能让她的女儿被人欺负一辈子。
总归是一个算不得哥哥的哥哥来护着她,护着她女儿一辈子。
根深蒂固的念头其实是很可怕的,从小受到某种意念的熏陶,便会有这种效果。
童夫人打从刘姨娘进府,便是打着这个念头,走一步,看十步,甚至早已想到了自己死之后的事情。
只是,唯一一点可惜的是。
童夫人是一位好母亲,自然在自己还在的时候竭力的教女儿一切,“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必然是将最好的教给女儿,而童瑶也将这些女子为人处世的道理学的很好。
只是,她来不及教童瑶心计,来不及妥当布置后续事情,甚至无法告诫两三岁的女儿任何未知的恐怖,便这般早早去世了。
而后,童瑶便几乎独自一人,隔绝了外界。
童老爷对她不甚上心,新夫人进门,她固执的遵守着母亲所谓的教诲,对新的母亲,不争,不闹,只是默默的接受着。
可以说,这完全不是童夫人原本的目的,甚至是脱离的原本的目的。
即便是童庆之有心要帮童瑶,可童瑶若是不接受,那便是一腔春水向东流,没了,便没了。
所以……
秦妤缓缓从红彤彤的映照着她脸颊的火前,直起了腰身,脸上带了一抹深思。
只是意外之中却还是哟意外。
秦妤的重生,便是所有事情之中最大的意外了。
所以春华污蔑她的事情发生的那日,因为秦妤的介入,便是童瑶刚好瞧见玉佩中信的那日。
可想而知,童瑶当时是多么震惊。
秦妤回味了一下,的确错不了,当时她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实则童瑶脸上的确是有泪意了,只不过不甚明显。
是了,童瑶如何会在知晓了那么大的秘密之后,关于她母亲的,关于她自己的,会不震惊?
那意味着,她这些年来顽固执着的所谓母亲教导的端庄贤淑,都是错的。(未完待续。)
ps:对不住,我又撒狗血了/(t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