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方大夫人嘴角抽了抽,想到了上次冯府之事,心中不禁再次怒意丛生,旋即接着文慧的话又道:“儿媳实在不愿多了一个表亲做媳妇,男婚女嫁向来父母之言媒妁之约,还请母亲为昇哥儿做主。”
若不是因为苏莲莲是苏文慧的表亲,她早早就将这种蠢货打发了出府去,哪里还要等到今日?
闻言,文慧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片刻,转过脸,看着面色惨白的苏莲莲,皱眉道:“表姐,实在不是妹妹不愿帮你……表姐做的事情实在是……”
苏莲莲忽而提裙迈开脚步,两步到了方老夫人跟前,凑近方老夫人,望着上首的老人,殷切道:“老夫人,莲莲真的不曾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方老夫人沉默着不曾开口。
文慧见此冷笑道:苏莲莲真以为方老夫人是她的祖母了?她们的祖母几年前便去世了,全是被苏府这群白眼狼害死的。
不要。苏莲莲眼里泪意缓缓涌出,她不要离开方府。
她好不容易见了那么多勋贵世家,那么多身家尊贵的小姐们,她的好日子才刚要开始,为什么要她离开,她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方府!
“老夫人,莲莲真的没有啊,那帕子莲莲根本就不知道。”苏莲莲忍不住哭出来,她想伸手拉住不远处方老夫人的双手。
“苏家表亲几年不见,竟堕落成了这般模样。”方老夫人见此,忽而叹息着摇了摇头。
苏莲莲伸出的手忽而一滞,再不能向前移动分毫,急急道:“老夫人。定是有人陷害莲莲才会如此,莲莲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文慧垂下眼帘,只觉胸口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方大夫人又道:“慧姐儿表姐,不是方府不愿留你,如今东西都在我手里,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么?”语里有了一丝嘲讽。
“没有。我没有……”苏莲莲泪水顺着脸滑落。她摇头辩解,只是恍若孤身漂流在没有人烟的小岛上,哪里有人出手相助分毫?
“方府看来是不能留你了。”方老夫人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
苏莲莲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傻呆呆的站在那儿。
闻此,文慧胸口一阵发烫,隐隐约约想起多年前:
“你母亲的嫁妆在哪里?”苏姑妈就那么张着血红的大口,面带笑意的脸缓缓逼近她。
文慧当时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不知所措,周围只是不断交杂着桌椅搬来搬去和人的吵闹声。她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母亲的嫁妆在哪?”苏姑妈凑近她再次逼问。
“我,我不知道。”她害怕的伸手去抓身后的人,只觉掌中多了一个衣袖。
心中一喜,她侧脸往后看。只瞧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正笑意连连的看着她。
“帮帮——”她话还未说出口,手指却被甩开。
“脏死了,别碰我。”苏莲莲皱眉嫌弃的看着她。“母亲,银子什么时候能要过来。这里乱哄哄的,我不要呆在这儿……”
文慧只觉眼眶一阵热热的,只是她不想在此刻哭出来。
“去,将苏小姐的东西收拾一下,这两日便请了马车将苏小姐送回苏家。”方大夫人面色一喜,方老夫人既然发了话,那便是同意了将苏莲莲送走。
苏莲莲忽而抬脚跑到文慧身侧,伸手拉住文慧的衣袖,哭道:“慧姐儿,你帮帮我,我什么都没有……”
“表姐糊涂了罢。”文慧悄然勾了勾唇,侧过脸颊,看向苏莲莲,片刻,瘪眉道:“表姐做出这种事,如何让妹妹帮你?”
见此,苏莲莲咬了咬下唇,看向文慧的眼神里有了两分怨毒。
片刻,她转过身,面带决绝的神色,只瞧她朝着方老夫人双腿一曲“噗通”一声,便直直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惊着了堂内许多人,一时间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苏莲莲。
顷刻,堂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再说半句话。
只瞧苏莲莲往地上磕头,一边道:“老夫人,您可以细细问过看门的丫头,莲莲是真的不曾做过。”
见此,方大夫人冷笑两声,不为所动,这种人她见得多了,哪里会心软,道:“这种话不必多说。”
苏莲莲心里不甘,仿若不曾听见方大夫人的话,她跪在地上就是不起身,也不抬头。
半晌。
“叫了人收拾了东西,过几日便送了苏小姐回府罢。”方老夫人忽而道。
苏莲莲登时抬起头,额前有红红的一小块儿,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注视不远处上首的老人:“老夫人——!”她惊叫着。
方大夫人勾了勾唇,脸上有了浅浅笑意,对身后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
方老夫人叹了口气,苍老的手指抚上眉心轻揉了两下,片刻又放下,摆了摆手掌,双眸并不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回去罢,今儿我也累了。”摆明了不想再听苏莲莲的辩解。
苏莲莲登时没有忍住,眼泪就滚滚而出,她嘟囔着:“我没有……”倔强着不肯离去。
“将苏小姐扶起来。”方大夫人一发话,小丫头便即刻上了前开始拉扯苏莲莲。
见此,文慧摇摇头,她缓步走到苏莲莲身侧,垂首似惋惜道:“表姐……如今我们姐妹方才相聚不过片刻便要分开了……”不,是再也不见了。“你还要多保重。”语气里很是无奈。
她曾经五岁的时候被苏家人赶出苏府,索要嫁妆,差点连落脚的地方都不曾有。
时过境迁,她有幸得方老夫人庇护,如今衣食无忧。苏家扑上来想她讨要东西,她就会无所顾忌的给了她们吗?
她不是苏文慧可又是苏文慧,只是苏文慧不敢下手做的,她敢下手做。
眼睛斜了斜,文慧看向一脸怔愣正哭泣不已的苏莲莲。
苏莲莲,苏文慧被赶出苏府差点流落街头,受人奚落的感觉。今儿你也尝一尝罢。
……
没有意外。方老夫人向来说话算数,不作其他。苏莲莲便是在永寿堂跪了半日也不曾见有人出来听她辩解。
她心里越发恨起来,她做了这么多。难道就这么走了?
苏莲莲当然不甘心,她趁着晚上文慧在屋子内,便匆匆的来到了芳方居。
只是苏莲莲不论如何与珍云说话求情,文慧都不肯与她见面。
“苏小姐。小姐心里正伤心着呢。”珍云面带责怪的看着苏莲莲,意有所指。
闻言。苏莲莲面色一滞。
片刻,她心中怒火中烧,对着珍云斥责道:“我的确是被人陷害的,她是我的表妹。怎么还不信我去信方夫人?”
珍云诧异,怎么还有这种胡搅蛮缠的人?
只是对方好歹身份是位主子,她也不能不管不顾的顶嘴。隧道:“苏小姐,真是对不住。我家小姐实在不能见你。”
苏莲莲气笑了,连连点了点头,道:“好,好,苏文慧看来也是个见高踩低惯的。”若不是事态紧急她何苦要来求着她?遂压了压火气,又絮絮的与珍云求情来:“你便让我去见见慧姐儿罢。”
文慧怎么说,珍云便怎么做,只是这次文慧是铁了心了,就是苏莲莲在门外等一天,她也绝不会说心软半分去见她。
“人走了么?”文慧坐在屋内一手接过珍云的茶,一边问道。
闻言,珍云摇摇头,道:“早上用了膳后,今儿一直和两个丫头在那儿等着呢。”
文慧勾了勾唇角,笑道:“不必理会她。”
苏莲莲这次是非走不可了。
为何方老夫人今儿这般轻易的就将人撵了去?
原因有两个:
一,苏莲莲这些日子待在苏府的种种行为确实让方老夫人不喜。
二,方老夫人早就知道苏莲莲她们这房人心思不干净。方老夫人前些日子把她叫过去问话,给她瞧看的那帕子,恐怕就是苏莲莲的小丫头不小心落下的。
想着,文慧手指摩挲着掌中的杯子。
淡淡雾气缓缓飘散,垂首可见茶杯中有墨绿色的水渍。
凑近唇角,文慧轻轻抿了一口,眼睛抬起,看向某处:苏莲莲,这是你们苏府欠我的。
……
苏莲莲用尽所有方法,尽管多在方府又多赖了三日,却依旧敌不过方大夫人的命令。
“苏小姐怎的还未走?”方大夫人一个疾言厉色,便把管事嬷嬷吓得不敢再拖延半分。
方大夫人才不在乎苏莲莲到底是谁家的亲戚,赶紧给她卷东西走人,省的留在方府碍着她的眼。
苏莲莲走的那日,还是不死心的去找了一趟文慧,只是对方哪里会见她?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春华却急了。
方大夫人哪里有开口留下她的意思?
遂春华趁着苏莲莲不注意时,悄悄的独自一人去了文慧的小院,正好见着门口扫地的朝云,不禁对她摆了摆手,畏手畏脚道:“朝云,你们小姐呢?”
朝云一见是春华,心里先生了两分不喜,没有好气儿道:“我们小姐不在。”
春华一听,便知这是糊弄自个的话,脸上瞬间带了两分讨好的笑意,凑近朝云,浅声道:“朝云,你且为我通报一声罢,我与你家小姐先前有约定。”
朝云皱起眉头:“我家小姐与你有约定?”想着,摇了摇脑袋:“你做白日梦了罢。”嘴角带了一丝讽刺。
春华急了,忍不住跺了跺脚,焦急道:“真的,是真的。”她若是跟着苏莲莲回苏府了哪里会有好果子吃?苏莲莲现下忙着其他事无心顾及揭其他,就因着方大夫人的那句话,要是回去后,那苏莲莲还不要把她们两个丫鬟的皮剥了。
方大夫人那边也没个信儿说要将她留下,她可真的是进退两难了。
朝云不屑的看了眼春华,正要开口。
“我何时与你有约定了?”
闻声,朝云与春华一道抬起了头。
只瞧文慧身着一袭浅色的云纹撒花烟罗裙站在房门的前端,目不斜视的注视着春华,面无表情。
春华面色一喜,便提裙往前走了几步,垂首道:“给小姐请安。”
文慧点点头,不经意道:“方大夫人不曾留下你么?”
春华点点头,面上带了两分焦急:“正是,所以奴婢才会来找小姐的。”她可不想和苏莲莲回苏府去。
闻言,文慧勾唇笑了笑,注视着春华那张年轻白嫩的脸蛋半晌不曾开口。
春华猜不透文慧的心思,咬了咬牙,她福了福身子,垂首道:“还请小姐能收留奴婢。”
闻言,朝云不禁暗自撅了撅嘴巴,看着春华的眼神颇有两分不屑。
院子里忽而静悄悄的,风过留痕,扬起一片片细微的尘土。
半晌,站在门口的文慧忽而勾唇一笑,双眸饶有趣味的注视着春华,一字一句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晓事情的真相么!”说着,文慧掀起裙角,缓步走下台阶。几步,便来到了春华跟前。
浅浅的声音响起,恍若有,又恍若无:“……那帕子根本不是苏表姐绣的……春华……那帕子是你,春华……是你……”凑近春华耳边,文慧眼角瞄了瞄对方,一边说道。
顿时,只瞧垂着脑袋的春华身子猛地颤了颤。
“春华,我不笨,也不蠢。”说着,文慧抬眼看了看面色顿时苍白如纸的春华,“你以为自个将计就计的小算盘能瞒住我?想要麻雀变凤凰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勾了勾唇角,她悉数将春华的表情收在眼中,文慧笑了。
不巧的是,以往的所有坏事苏莲莲都做了,但是她不曾因此受到过什么惩戒,但是这次苏莲莲还当真是不曾做过,只是……
想着文慧眸色暗沉的两分:只是……她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片刻,文慧看着春华道:“快回去罢,当初我也不曾应了你什么,大夫人若是愿意将你留下那是你的造化,若是不留,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春华低低的垂着脑袋,只瞧再也不如方才那般敢抬头理直气壮的说话了。
文慧笑了笑,转过身子便往自个房屋门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