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瑶仙后死于五年以前,但是直到她临死之刻,犹是二十出头的天仙姿态,若比容颜,犹要远胜于我。”花幕池愧意道。
萧让简直不敢相信花幕池所讲的话,花幕池却并不奇怪,因为若非亲眼所见,恐怕她自己都不会相信了。
“待你尽数学会了九重天的武功,自能谙透灵神交替、万物化转之妙,区区长生不老之术,不过流于末枝而已。”花幕池说道。
萧让听罢便对着九重天里的武功更加好奇起来。而花幕池也不磨叽,当即领着他进入了神技阁。神技阁既然号称有九重天的武功,其内部构造亦分作九层环筑,二人自平地而入,进来的自然是第一重天了。
“九重天并非是单一的一门武功,而是将内力、招式、步法、兵器等按功法之境界高低分层罗列,虽包罗万象却自成一格。既要囊括天下武学之要,又可破尽天下武学之道,超然之处已趋鬼神之相,不可寻常而语。”花幕池站在门口说道。
萧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花幕池当即叫来一名镇守一重天的侍女,然后要她以木剑和萧让相抗。侍女领命,当即向萧让丢出一柄木剑道:“得罪了。”
却不待这侍女语毕,她已仗着木剑疾攻而来。萧让知道花幕池是想要测试自己的武功水平,便也二话不说的施展出云台剑法来。只顷刻之间,二人便就缠斗在一起了。
萧让的剑法施展的有板有眼,显是有扎实根基;但侍女的剑法却兀自空灵,更验虚实变化之妙。两相交手十数招下来后,二人竟是堪堪打了个平手。
花幕池于是叹了口气道:“罢了,她才入碧霄宫月余,你胜她不得,便就重一重天学起吧。”
萧让听罢只觉得非常尴尬,须知他虽年纪轻轻,却已经算得是武林同辈中的佼佼者了,想不到竟连一重天的境界都还够不到。
“我是不是很笨?”萧让脸红着问道。
花幕池却摇摇头说道:“你能和她打个平手,已是难能可贵。”
萧让仍旧心里失落,花幕池见状便支开侍女后说道:“你来说说外面的武林中有哪些厉害的角色。”
萧让于是逐个盘点起来,他的师父李沧浪自是首当其冲的,只是当他才一出口,花幕池便不屑道:“李沧浪的剑法在拜剑山庄里就属二三流的武功,且又华而不实,顶多算个二三重天之间的水平。”
萧让大为惊讶又难以置信,想不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人物竟被花幕池说的如此不堪。但萧让不想抵触花幕池,便又顺着说起其他几个掌门来。
“你说的这几号人与李沧浪差不了多少,顶多是那天山派的吴快哉,或在三四重天之间,皆是不值一提之辈。”花幕池鄙夷道。
萧让顿了顿,便又说起武中圣来。
花幕池便“哼”了一句道:“《天宗剑法》原本稀疏平常,倒是他练了二十年的《极上逍遥攻》于内力加持众多,才堪堪算摸入了五重天境界之门。”
“那神遂宫的独孤尘呢?他的武功也十分霸道了得的。”萧让叹道。
“怕也比武中圣高不到哪去。神遂宫少了《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两门绝技,武功修为早已一落千丈。”花幕池不无惋惜道。
萧让所讲的这些人,都是他亲自见过出手的,而还有些他未见识过的,比如少林方丈等,但不待他问出来,花幕池却直截了当的说道:“天下事物,盈亏变化,皆因执着就里不能超脱所故。是以外人修炼武功必然会早早的遇到尽头,武中圣如此,独孤尘亦然。”
萧让隐隐觉得有所领悟起来,而若照花幕池所讲,那少林方丈再高也超脱不得这五重天境界。此非功法之限,亦非觉悟之限,实乃武学极道限制。
花幕池正欲为萧让开启一重天武功的讲演,但萧让却忽的好奇问道:“那你的武功在第几重天了呢?”
花幕池楞了一下,稍许便笑道:“第八重天吧。”
萧让当即震惊起来,想她花幕池以无敌神功傲然于天下,竟还未臻得圆满,若她真的学完了九重天的功法,却不知还要神奇到何种地步。
花幕池不想萧让走神,便敦促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也切莫好高骛远。”
萧让便收起心思,然后专注的听起花幕池的讲解来。
这一重天所讲乃是招式之要,无论刀枪剑戟还是拳脚功夫,俱要讲个章法次序。但萧让从前所学,乃尊宜快、宜准、宜猛之旨;而今番花幕池所述,这招式之要却是宜虚。
“虚招乃障眼法,不仅乏力,还备之不足,一旦被人识破,便要陷入被动。”萧让不解道。
花幕池却回头瞪了萧让一眼道:“你要学九重天的武功,就需把从前所学一一忘掉。”
萧让一愕,便答不上话来了。
花幕池见他似有些委屈,遂转过身来说道:“这就是你们从前习武的一个谬误了。外人贪图功利,遂只以虚招为饵欺人,却不知这虚字之妙,乃是一切事物起承转合之关键节点。”
花幕池如此一讲,却是叫萧让颇感兴致起来。只凝神一思,萧让便恍然大悟道:“原来这虚实相通之道,讲的不是二者递进变化。”
花幕池见萧让也是颇有悟性之人,当又欢喜的点头说道:“虚与实本是相同之物,虚实之道,非是要将二者割裂看待,你若做得虚招不虚,实招不实,妙处自然呈现。”
萧让牢牢记住花幕池所讲,一番凝神深思后,他又拿起木剑重新打起云台剑法来。果与花幕池所讲一样,萧让摒弃原有武旨,重按这一重天虚字精要来施展时,便顿觉胸中有直上云霄之快阔,而手上木剑亦更要顺遂无比了。
花幕池见萧让领悟的好,便又重新唤来那侍女和他比试。这一回,萧让因所使的云台剑法更添轻灵变幻之妙,便速速的占了上风了。不数回合间,他便胜出了那名侍女了。
萧让难以置信的望着手中木剑,稍许又大受鼓舞的说道:“这虚字之妙,果然教我受用匪浅。”
花幕池却叫萧让丢去木剑,改而传授他一重天中的其他功法来。萧让因领悟宜虚之要,便所有的武功才一上手就打得顺风顺水了。
“往后三日,你皆在此研习,到时候我再来考你。”花幕池说道。
萧让当即点头答应下来。接下来几日他便反反复复的演练这一重天里的数十种不同武功,直到滚瓜烂熟了才肯罢休。等三日后花幕池来考他时,萧让竟一口气的全数演练完毕。
花幕池赞许的点点头,遂拿出一颗褐色丹药叫萧让服下。
“正好肚子有点饿了。”萧让说罢便欣然吃下去。
花幕池却不与他说笑,只严苛道:“此乃补元丹,服食后能叫功力大增。否则你还去不得二重天。”
萧让明白花幕池的良苦用心,便当即感动起来。花幕池却不受他感动话语,只领着他沿壁上陡阶上了神技阁的另一层。
神技阁的二重天却与楼下颇有不同,其四壁皆由精钢覆裹,精钢之上更是锻足各式铭文,却不知又是怎样的精妙种武学了。
“武学宜虚,只是入了个门,若达得宜沉,才算是上了道。这二重天之要,便就是一个沉字。”花幕池细细说道。
“何谓是沉?”萧让不解道。
“你面前那块铁碑上有段铭文,自己悟读通透。”花幕池说道。
萧让于是走近前去细看一番,末了又全情致至的念诵道:“苍宇混沌,万物潜行;化而天地,遂开元灵……天为云干,上得空灵,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地为始支,下培初元,厚德载物,必不凡响……”
萧让才一读罢,便隐隐遁入天地无穷之缥缈境地,亦觉得铭文中每一字句,仿佛都于眼前应景而出。神驰之中,他竟忍不住赞叹起来。
花幕池从萧让的话语中能听出其人悟道之要,便说道:“二重天里记载了三种修炼内力的诀窍法门,你需尽快掌握。明日我再遣人和你比试。”
萧让只犹豫道:“内力修炼最耗时间,纵使我一日间将其全数背下,恐也增长不了多少功力吧。”
花幕池则不以为然道:“你刚刚服食了一颗补元丹,顶得你修炼十年的功力,怕什么?”
萧让听罢当即引气而发,却并未觉得自己内力水平与从前有何不同。但未免惹得她生气,萧让又转去背诵墙上的内力心法秘诀了。
神技阁的内力修炼法门与寻常门派截然不同,其要旨落在一个“沉”字,便处处要讲究于地潜发。外人提气提神的修炼方法,到这里就变成了压气伏神了。萧让只暗下照着一练,便就憋的浑身红涨难受了。
花幕池见状忍不住要笑,但她却强行压制住,然后再上去帮他封住了几处要穴。萧让得花幕池出手封住上身穴道,便这才觉得一身气力皆往地下沉积而去,待他再照着墙上功法演进时,乃觉全身愈要稳当刚直,尤是扎地双足,更似长出根须般的与地面贴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