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翻找收获稀少,还剩下书桌下面的一个柜子没有找了。
齐牧呼了一口气,“就差这个了,一鼓作气收拾了它。”
说完拉开柜子,扑面而来的粉尘让他忍不住咳嗽,用手猛扇了两下才敢放心呼吸。
一股纸张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难闻的很。
“这纸放了多久啊。”柜子里堆满了用尼龙绳扎好的一捆一捆报纸,最下面还压着几个旧式笔记本。
“你们搬家的时候没收拾这里吗?”
“没有,书房里都是我爸的东西,我妈妈睹物思人,就没动过,一些古籍和笔记都放在书架上,搬家的时候也都带走了。”
二人一起将柜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有报纸,有过去的杂志,还有几个发黄的空白笔记本。
齐牧拿起一本杂志随意的翻了翻,讲的都是些家长里短。那个年代的人没什么娱乐方式,这些刊登在八卦杂志上的故事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方式。
齐牧刚准备放下,眼睛扫过了什么,又拿起杂志找到那一页。
一目十行的通读了这个故事,类似于当年的《走近科学》栏目,以一个怪异的视角切入,等看到最后,却都是荒诞的人为操作。
这一篇故事讲的就是这样,一个老头突然有一天开了天眼,说自己能看见鬼,还描述的绘声绘色,有时甚至能说出一些只有当事人知道的秘密事,一时间大家都信以为真,邻里有什么事,都让他掐算掐算,然而有一天,老头在家中横死,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死不瞑目。
落葬那天,村里怪事连连,不是张三家的鸡全被咬死了,就是李四家池塘里的鱼全翻了肚皮,大家怕的很,都说这老头死后变成了厉鬼,要来害村里人。
这时,村里来了一个游方的道士,道士说他可以帮忙驱鬼,报酬是五十块大洋。村里人想方设法的凑齐了大洋,等着道士帮忙驱鬼。
道士装模作样的比划了一阵,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句咒语。
后面的故事则转入下一期了,吸引齐牧注意力的不是这个故事,而是道士念出的那则咒语。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水灵显形,灵光水摄,通天达地,法法奉行,阴阳法镜,真形速现,速现真形!
这是显形咒,齐牧使用的最熟悉的咒语之一。
齐牧将这故事给了柏长生,“你看这个,不是道门中人应该不会这些的。”
柏长生看着这则故事,齐牧则找下一期去读读后续。
这则连载的故事越看越心惊,最后竟脱离了故事本身,专门去找里面与道术相关的内容了。
直至故事连载完,将所有的原因归结于人为,里面泄露的咒语也比齐牧学的多了。
二人把所有杂志都摊开,将上面提到的咒语以及符咒的画法都提取了出来,柏长生皱眉道:“这里有几天咒语都是害人的,比如这条,换运咒,能在短期内和周围运气好的人换运,还有这个,借命符,我自己都没学过。”
“这作者绝对是专业的。”
二人将目光锁定在了这个作者名字上:小川。
齐牧叹息一声,“96年的杂志,这作者想找也找不到啊。”
柏长生认同的点点头,“再找找别的线索吧。”自己则将这些杂志全部收了起来。
齐牧问:“你说,这个小川,会不会是你爸爸的笔名啊,毕竟,能写出这么专业的咒语,肯定也是天师。”
“不知道,没听我妈说过他是文字爱好者。”
柏长生目光忽然一凛,“等等,把那个递给我。”
“嗯?什么?”齐牧茫然,看他眼神盯着自己手里的笔记本,哦了一声,晃晃道:“这个啊,就是空白的,什么都没写。”
齐牧说着将笔记本给了柏长生。
柏长生仔细的翻看着笔记本,上面没写一个字,停下来想了想,忽然口中念出了显形咒。
“咦?这不是……”齐牧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脸色就变了。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笔记本上,慢慢显示出字体来。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仿佛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顾不上讶异,将目光锁定在了笔记本的显露出来的字。
“这是我爸的笔记。”白长生说道。
从第一页开始,满满的记了大半本,是他爸爸的日记。
柏长生找出另外的几个笔记本,有两本在显形咒下也显示出了字迹。
柏长生按着时间顺序,从头开始读起。
刚开始的一本写了他的学道经历,与自己也不遑多让,但他柏烨是一个极具天赋的天师,小小年纪就参透了道术的本质,还自己发明了好几种不伤人的小咒语。
柏长生原以为自己也算一个聪明的孩子,可看了父亲的学习经历,顿觉自惭形秽起来,齐牧就更别说了。
他从字里行间中循着父亲的成长轨迹,重新认识这个人。
遇到背不会的咒语时,他在笔记本最下角画了一个小人,小人一脚翘起,前上方画了个飞起的乌龟,留书:去你的吧王八蛋。
夏夜被蚊子咬时,想着发明一个除蚊咒,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在笔记本的下一页贴了三具蚊子的尸体,留书:没有咒语也能收拾你!
他画的符第一次驱散鬼魂时,在纸上画了一个威严的道士小人,手上捏着一道符,上面的画出的对话框里写着:恶灵退散。
柏长生看着这些稚嫩却带着自信飞扬的文字,能想象得到,当年的他是怎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柏长生对父亲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了,只记得他很强大又很温柔,可生病以后,躺在病床上的他是什么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柏长生留恋的拂过纸张上的小人,手指在触及小人手里的符纸时,仿若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怎么了?”齐牧问。
“外屋柜子里有个放大镜,你帮我找找。”
“哦,好。”齐牧起身跑出去,很快就回来了,“给!”
柏长生拿起放大镜对准这上面符咒,许久,才放了下来。
齐牧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神色,“发现什么了?”
柏长生苦笑一声,“原以为这只是他的涂鸦,没想到,这上面的符居然是真的,还是我一直都画不出来的高级符咒。”
齐牧呆住了,目光转向画上的小人,小人表情丰富,似乎在对他们发出嘲讽。
“你爹……这么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