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雨紧,风雨飘摇。
灵绎王府的夜,反而更为明亮,雨夜里火把难燃,然而屋檐之下的一排排气死风灯,将灵绎王府照得通明。
大殿前的广场之上,几排甲士列队于秋雨之中,背脊如刀,展现着铮铮的铁骨之气,眼神炯炯,彰显着威武的不屈之勇。
秋雨沙沙,昏黄的灯火之下,烟雾般的秋雨将队伍笼罩,朦胧而又典雅,宁静却又渺茫,他们不是为某人表演,而是在等待着厮杀,面临着死亡。
大殿的门口平台之上,杨计与宋眼并排而列,剑在手,待出鞘,二人的神色无比凝重,同时看着广场另一头的黑暗之处。
“四弟,今夜无月,他们会在何时进攻?”
“估计,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三掌柜已去司马家,他如何能来?”
“大哥,妹夫说去的是替身,三掌柜一定会到,我在就是让你安心。”
“据探马来报,司徒韵与龙举关系匪浅,甚是暧昧,龙举让你留下,莫不会是借刀杀人。”
“呵呵,大哥有所不知,韵儿是受我之所求,才去接近于他,就算韵儿怀上他的孩子,我仍然义无反顾。”
宋眼的脑海之中,像被一个大锤砸过,“嗡嗡”作响,他在这一刻被深深感动,转眼望向杨计,宋眼的双目湿润。
宋眼猛得一把抱住杨计,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
“四弟。”
“大哥。”
“四弟。”
“大哥。”
秋雨不断,密密麻麻,天地之间被一片水幕相连,秋风号怒,不知疲倦的带动着秋雨飘洒,没完没了。
远处黑暗中的寒漠看得分明,“悟真心法”之下,犹如阴沉的白日,而司马家的人,寒漠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的不远处,是一身黑衣的冥月,真正黑暗中的王者。
寒漠见到宋眼的表现之后,心里暗暗叫苦,嫂子已被自己勾引,这“色中之魔”的名头,恐怕这辈子都丢不掉,但不得不说,韵夫人这个计策实在是高,但韵夫人非要生娃,这令寒漠很无措。
“瞿、瞿、瞿”
突然的三声哨响,将寒漠的思绪打断,同时将宋眼和杨计惊醒。
“四弟,此刻起,你就是我王府的大帅,兵马大元帅,今夜之战,将是你的第一战,请接剑。”
宋眼将手中的长剑抛给杨计,往后退却两步,将指挥权让给杨计。
“列阵!”
杨计没丝毫犹豫,接过长剑,拔剑出鞘,向前斜挥间,指挥战斗。
王府内仍是“矩形阵”,不过盾士多出一排,长枪手居中,后面的弓箭手也多出一些,二君子领着四刀四剑在弓箭手身前。
司马仅的手下已全部出动,最外围有十余人,高举盾牌围成一圈,圈中有四棍四斧,六刀六剑,连二蛛都被派来,除去银弓,司马家在灵绎城的武者都在这,数十余人。
寒漠看着这个盾组成的圆罩阵,甚是惊奇,没想到司马仅还能想到这一着,他们是想冲过王府的箭阵,进行近战。
圆罩阵能挡住箭阵,但移动很慢,像乌龟爬行般蠕动,杨计见到之后,没让弓箭手出箭,他在等,等寒漠破阵。
寒漠在绵绵细雨中高速绕行,本来计划的背后放冷箭,只能取消,圆罩阵太狠,遮挡得严严实实,而圆罩阵的前方,必定会露出一条缝隙,再慢的移动,也需要视线。
秋雨喧闹,雨幕砸在圆罩之上的声音,像是秋雨在演奏,节奏急促而又惊心,急的是宋眼,惊的是王府甲士。
杨计丝毫不为所动,双眼微眯,盯着眼前缓缓接近的圆罩,他的自信,来源于对寒漠的信任,既认你为主,就算死于你手,我认!
“咻、咻”
杨计的耳边响起两道破风之声,是从大殿屋顶飞射而出,原来他就在头顶之上,箭声过后,圆罩阵的前方顿时露出个大窟窿,杨计挥剑发出命令。
“放箭!”
然而,圆罩阵只给了杨计发射一轮的机会,阵内之人迅速捡起盾牌,将窟窿重新堵住,继续往前挪动。
想要前进,必须拿人命来铺,那就尽情的杀吧!
寒漠的双眼之中散发出无情,手中的长弓不断出箭,圆罩阵在不停地用人命填补寒漠箭下射出的窟窿。
这一刻,所有人没了情感,失了人性,每个人的大脑之中,只有一个字。
杀!
箭雨纷飞。
漫天的秋雨夹杂着箭矢,在尽情的飘洒,雨滴坠于人身,能带来一丝凉润,然而倾泄而下的箭矢,只会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吼”
圆罩阵付出一路的尸体之后,终于来到矩阵前,一声狂吼之下,掀开愤怒的圆罩,狠狠的与盾枪撞在一起。
开道的仍然是重兵器,双棍双斧,棍斧落处盾甲俱裂,第一排盾甲破。
“临风隐映”
“临风八箭”的第八箭出手,寒漠的四支箭电闪般射向双棍双斧,四箭飞于秋风,舞于秋雨,无声可辨,无迹可寻,将人的眼泪抹杀,雨幕苍茫,双棍双斧的脸庞,淹没于如烟如雾的秋雨之中。
“临风隐映”
寒漠再出手,四把剑的倔强,被生生撕裂,不可思议的脸庞之上,有着透骨的疼痛,无法相信的双眼之中,弥漫着朦胧的空洞,往昔的沉沦,被这场缠绵的秋雨,洗礼成凄凉。
寒漠退却,他的内力支撑过两次的“临风隐映”之后,全部耗尽,他对黑暗处的冥月发出个信号,接下来是你表演的时间。
广场内的士兵,撤至大殿的平台之上,将宋眼团团围在中间,战场内演变成江湖对决的形态,司马家的人还有不少。
邪异双剑主动找上二君子,四人刚对上剑之际,四人同时听到一道声音。
“自己人。”
谁的自己人?四人同时一颤,就这么一个刹那间的停顿,一条软剑绕过。
“绝裂式”
四人的颈脖间同时裂出一道血痕,四人下意识地做出个一致的动作,扔下手中的剑,捂住脖子,倒地抽搐,四人如这潇洒的秋雨,投入于大地的怀抱之中。
“绝空式”
“若虚步”过快,黑暗中的冥月,像这雨帘中的秋雨,悄无声息的飘荡于乱战的场地之中,时而仰刺,时而卧刺,时而躺刺。
冥月将战场当成一幅画卷,他在肆意的泼墨挥毫,如痴如醉,然而他挥的是剑,洒出的是血,俨然一幅,静秋血雨图。
秋雨淅沥,如丝如绢般斜密交织,轻敲着广场上的砖石,将躺于地面之上那些躁动的心凉却,让他们回归于宁静。
或许他们的灵魂,仍在回忆生命中的最后一声“自己人”,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何自己人要杀自己人?他们应该觉得,自己死得挺冤。
秋风之中的细密雨滴,看着纷坠而落的叶片,泛起丝丝的哀愁之伤,它觉得,这场生命的告别过于凄惨。
冥月将内力渲泄一空,如寒漠一般,消失在茫茫的雨夜之中,他给王府留下了六把刀。
“肆刀”华池,“虐刀”经浊,“鹰目刀”猃,“虎吻刀”狁,“鸱视刀”狰,“狼顾刀”狞。
六把刀面对王府的四刀四剑,外加一个杨计,还有王府的众多甲士,王府岂有不胜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