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厨艺这回事。
说白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左右跳不出刀工、投料、上浆、火候、勾芡、调味、翻勺、装盘这么些个基础功夫。
大多数厨师都会有所偏向,比如李立自己,在火候的掌控上,可以说上一句傲立群雄也不为过。可今天,他看到了曹魏这个离谱的家伙。
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人,无论进行哪一步的行动,都充满了艺术性。
是的,李立的脑子里猛然间出现了这三个字,艺术性。
这种美感,不是厨师,压根理解不了。
看曹魏的烹饪就像是在夏日炎炎之中来上那么一口冰镇汽水,那是第一口的冰镇汽水,让人舒服得止不住地颤抖。而众所周知,汽水,第一口才是最值钱的,可曹魏的行动,可以让他感觉时刻只剩于这第一口之中。
厨房那边的正舒服着。
大厅这边的就显得有些沉默了。
“不下了。”大领导丢下棋子。
“怎么就不下了呢?”领导笑眯眯地问道。
“你今个儿过来到底是要做啥子?你可别告诉我,x钢的那个项目要砍了?那个项目真不能砍,基础就是钢,这东西,少了可不成。而且,你砍了,在国际上的影响都不好,好不容易走出去了,结果第一次合作就要毁约,你让人家怎么看我们!”大领导那是又生气,又讲道理,生怕领导提起x钢的事儿。
领导叹了口气:“哎,这事儿,其实也怪我们,太心急,看着好了,就想着要。谁知道那边给咱们挖了这么大一坑。不过……”领导话锋一转:“我今个儿来,可不是说这个的。”
“嗨,那就行,来,下棋下棋。”大领导又把棋子放了回去。
领导:……
“你可真是属狗脸的。”
“咱们这一代,谁不是那样,那个谁,那天不还跟你拍桌子呢吗,说爱谁干谁干来着?”
“这也怪不了他,他那地儿,那样子,谁去了都得想法子,有法子,就是好同志……”
“行了行了,别叨叨那些个事儿了,今天来,想做什么?”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混顿饭了?”
“呵,你要没事找我就新奇了。”
“你家那厨子。”
“哎,那可不是我家的,你别胡说,人家啊,心气大着呢?”
“哦?说来听听。”
“等等。”大领导回过味来了:“你为他来的?怎么,他惹事儿了?”
“你不知道?”
“我哪儿知道啊,我好长时间没让他做饭了,你知道的,最近我一直在忙着x钢那件事,太多事儿要处理了,也没个时间歇歇。你要不说,我估摸着还得折腾到明年才有空吃他的饭。哎,不是我吹,他做的饭,那是真的好吃……”
“行行行,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他啊……”领导把最近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大领导听完,点了点头:“像这小子的作风,啧,可惜了咯,我让他做我秘书,他不干。”
对于曹魏的那些个计谋,无论是大领导,还是领导,都没放在心上,要知道,这些年,他们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这种,最多算是善意的谋划罢了。
谋划并不是重点,曹魏这个人怎么样,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做什么,做的事情,对经济的影响有多大。
领导真正在意的,其实并不是什么饭馆之类的事情。
他在意的是,这里头有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事儿,如果只是曹魏,那倒没什么,可是,曹魏凭什么能说服娄晓娥帮他投资一个饭馆或是酒楼。他跟那些商人接触,心里也有数。那些商人,说他们爱国,那也只能算是一般,都是说自家话,并且知晓华国已经稳定下来,有了招商的态度。
但凡有眼光的,都知道,崛起,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毕竟那些,都是同胞,说着自己人的话,相比较那群金发碧眼的家伙,要明白得多。
这里头涉及到的利益,并不在少数。
也就是说,他们的投资,有爱国情怀在里头,但更多的,是一种投资,以小博大的投资。
标准的商人行为。
为了曹魏的事儿,领导还特地去研究了一番,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几乎没有投资餐饮的,即便是有,也是带点赠与性质的,换句话说,人家压根就没想在这方面挣钱。
可曹魏偏偏选择让娄晓娥投资开个饭馆。
而且,这个投资是百万级别了。
这里头,就衍生出了两个问题。
第一,曹魏上哪儿来的自信。别说是他了,但凡是个人,对于百万港币这个数字,听着都会发抖,他凭什么说出这样子的话?
第二,为什么娄晓娥会答应?
仅仅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情侣关系?
领导认为,或许是的,但,这里头肯定有很多的疑问。
他好奇的点,有两个。
一个好奇的是曹魏这个人,也就是第一个问题,他凭什么敢的呀?在这个大家伙普遍拿两位数月薪的时代,他一张口就百万。即便是爱人,那也过于离谱了吧?
而第二,曹魏究竟想要做什么,他的那些布局,到那个未曾跟景局提出的意见,究竟是什么。
这往大了说,涉及到民生发展。
往小了说,那也没什么,处理这个事情,就当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顺带着,给自己休休假。
“您尝尝。”曹魏盛了一小碗,递给了李师傅。
这打卤面,讲究的是卤面分离,一层卤,一层面,曹魏给李师傅的量,不多不少,就是一层。
李师傅接过,拿起筷子,先是观察了一番,夹起一筷子,送入嘴里,轻轻一抿。嘴巴,不自觉地往上扬。面条劲道,羊汤没有一丝一毫的膻味,但却有羊肉的鲜,这味道,和其他的配料融合在一块儿。香,脆,劲道,美味一层又一层地刺激他的味蕾。
随着他的咀嚼,一点儿一点儿地放出,放大。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嘴巴,已经空了,只留下浓厚的香味,久久不散。
李立站在原地,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