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语顶着一对儿熊猫眼,也没上班,就奔着南锣鼓巷去了。
昨晚他琢磨了一晚上。
先是琢磨了自己的态度问题。
景父说得没错,说句不怎么客气的话,曹魏又不是他爹,凭什么把事儿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说。在确认了自己的态度之后,他就开始分析。
这不分析不要紧,一分析就发现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
上面的政策是振兴经济。
至于振兴怎么振兴,大家都还在实验阶段。
但曹魏的这事儿,是上面同意的。所以,曹魏站在大势一方。
另外,曹魏还有港商的投资背景。
主动权全在他那儿。
至于其他的,他好像除了积极配合,也帮不了他,双方没有利益来往。或者说,曹魏的这种行为,其实是相当冒险的。要知道,现在还没个定调,说是这么折腾没事,但第一个吃螃蟹的,风险也是极大的。分析来分析去,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景某人就是一个工具人。
得,作为一个工具人,就该有工具人的觉悟,让干嘛,就干嘛吧。
曹魏像是往常一样,拎着买好的早餐正准备回呢,就被景语逮了个正着。
“哟,局长同志,巧了这不是,你也住这块儿?”
这么一个问候,让景语略微有种“打死他”的冲动。
欺负小孩儿这不是!
“不是,特地来找你的,上面同意了你的提议。不过具体的细节,咱们还得谈谈。”
“那感情好,去我家里谈?”
“成。”
“那您等会儿,我再帮您要一份。边吃边谈,老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可不能饿着咯。”曹魏也不给景语反驳的机会,又饶了回去,嘴里还喊着:“王大妈,再给我来一份。”
年轻人吃早餐,大多都不怎么挑。
只要能入口,味道别太奇葩,也就填个肚饱。没有人在意早餐究竟是什么味道,特别是在有正经儿活计的时候。
还是熟悉的院子,还是熟悉的屋子。
刚进屋子,景语就见着两在房间里泡茶的女人。
一个略微丰满一些,一个元气满满,看起来年纪都是二十来岁的模样。他知道,这是曹魏的两个女人,来之前,他就打听过了。
“这二位是?”景语挠了挠头,装傻。
“哦,都是你嫂子。”
景语:……
好好好,你这么玩儿是吧,给你台阶还不下。
“去。”娄晓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别理他,嘴里没个遮拦,这个才是嫂子。”
娄晓娥指了指秦京茹。
秦京茹点头,表示赞同:“对,她是小的。”
景语:6
“哈哈哈哈哈,不要在乎这些细节,来,先吃早餐。”脸皮奇厚曹某人,那是一点儿都不在意。事实上,也就是他跟她们说过了,来之前,八成已经被调查了个底掉。不然她们才不会这么说呢。有些时候,谈事情,那就得有谈事情的诚意。
先降低一下对方的警惕心,也未尝不是一种手段。
曹魏家的早餐向来是豆浆油条,时不时地会弄一碗炒肝儿,今个儿有人,油条合适,景语也是个实诚人,三下两除二,下了肚。曹魏还顺带着给添了一杯茶水:“大清早的,慢慢喝,局长同志,我跟你说,我就不爱跟她们喝茶,好家伙,那喝茶能用搪瓷杯嘛?那得一小杯一小杯喝,才得劲儿。”
“别叫我局长了,我叫景语。”景语吃了人的早餐,平缓了一下心情:“曹魏同志啊,上头已经同意了你的想法了。具体的事情,咱们商量商量吧。”
“唔,那也成,那上头的意思是怎么个意思?是以咱们局和外企的合资,还是我个人折腾?”曹魏对于景语的到来并不意外。
去了大领导那儿,见到了领导,他就明白,这事儿,不可能按照他的设想弄下去了。
其他的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主体是哪个?
中外合资,就没有人外合资这么一说。
当下环境,个体,不能和外资合资,这是必然的。总不能因为他的这点儿事把这个惯例打破了,这并不现实。
但若是这算是中外合资。
曹魏是否愿意。
这又个问题。
“你是怎么个想法?”景语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曹魏腼腆地笑了笑:“如果我这个酒楼算中外合资,那我就不打算干了。”
景语被噎了一下。
他就无法理解了,这货是怎么顶着一脸腼腆的笑容说出这么决绝的话语来。
心累,但没法。
“为什么?”
“我这不刚从轧钢厂出来吗?而且,这要是算国企了,咱们厨子的工资怎么算,还按之前的算。恕我直言,那我还不如不干这事儿呢。就我的厨艺,上哪儿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工作?”
“工资的事情,也可以商量。”景语还想争取一下。
“这就不是工资的事儿。”曹魏摆了摆手:“主意我出的,饭我做的,最后,要落了随便来个人,都能把我开了,那我咋整?您是不知道,我原来那个厂子,这个食堂主任,做了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这说下就下了。万一再给我来这么一遭,谁顶得住啊。”
景语无语,这事儿,还真就不是曹魏的问题。他也打听过了,纯粹是那个厂长没事找事,大领导知道这事儿之后,已经打算把那厂长换掉了。
景语看了娄晓娥一眼。
娄晓娥笑了笑:“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景语叹了口气:“曹魏同志,你应该知道,个人和外面的合资,无论怎么着,都是不允许。发展经济归发展经济,有一些红线,是不能触碰的。”
“所以啊,我想了个法子,您看靠不靠谱?”
景语:!!
来了!大的要来了!
今天早上,景父特地又交代了他一句,告诉他,这货一定会拿出一个折中的法子。
他也有些期待,这个折中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呐,这是我的计划,当然了,我的计划原本就只是开个酒楼,然后是娄晓娥同志往里添加了些许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