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磨合期,有问题,都能理解。
磨合一阵子不就得了。
还一直磨合,一直不行?
那是扯淡。
“问题就在那儿。短短的几天内,有好十几家馆子出了问题,客人们并不愿意。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才明白,曹魏究竟有多了不起。”
凡事都怕比对。
曹魏的后勤,并没有完全放给他们去做。
在80年代初期,物资的采购,依旧是公对公,若只是普通的交易,老乡到城里的鸽子市买卖东西,那没什么关系,给票给钱,价格谈好就成。但若是大宗交易,那是要对公的,对公,就涉及到计划外的东西了。并不是每一场的交易都能得到满足的。
有时候跟不上,是必然的。
“他搞定了后勤,但别的馆子没搞定,那些个大师傅,又是心高气傲的主。”
“所以打起来了。”
“对,在短短几天内,有好几家餐馆打起来了。”景语轻呼一口气:“那些餐馆也跟着出了名,一开始,还有人去吃,到了后面,就没人敢去了,因为打架的影响并不好。”
这种事情,家里人都明白。
民间的传闻是飞快的。
这个时代,又不像是以前的网络时代,信息多得爆炸。
在这个时代,你的餐馆但凡发生点事情,只要是不好的,一传,就能传好久。
“这些餐馆慢慢地就没了生意,也就申请退租。”
“我们通过了。”
这个时代,还没到那个按合同执行的时代,更多的时候,具有人情味,特别是官面上的,他们活不下去了,也不至于强迫让他们交钱。
“那接下来,总没事了吧?”
“不,这才刚开始。”
“接下来,时不时地就有人在店铺里头吵架,整条美食街,几乎天天吵架。”
“天天?”
“对,就是天天吵架。”
“为什么,客人那么挑?”景母也奇怪了,正常人,吃个饭,还跟店家吵架是什么鬼。
“其实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我们美食街的后勤供应就逐步适应的,真正不适应的,是他们,也就是美食街的第二个阶段。”
“是对比吧。”景语点燃了一根香烟,抽了一口,开口。
“对,是对比。不说味道的问题,三昧楼,每天的食客数量是极其恐怖的。但即便是如此恐怖的数量,他们的厨房都保持得很干净,根本不存在脏乱差的情况。三昧楼还好些,后厨的情况看不着。可三昧大食堂的模样,只要进去了,就能看着。”
“干净整齐,大大方方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三昧大食堂的价格并不高。菜份量少,但味道可不算差。整体下来,比大部分饭馆都要便宜,虽说没有饭馆的量大,曹魏跟我说过了,这叫性价比。相比较下,那些饭馆,差的太多了。”
“性价比……”景父重复了一遍:“倒是一个精准的形容。三昧楼,味道是不错,但若是去过三昧大食堂的话,我估摸着也不会愿意去那些饭馆。即便是去,也会下意识地跟三昧饭馆比对。”
“这就是问题所在,一开始还好,大家都刚装修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美食街并不缺人流,有一部分人生意做了,钱挣到了,就不怎么注意饭馆的卫生,而且,也逐渐嚣张。说起来,这些,跟国营饭馆也没什么差别。这要是放在别的地方也没什么,可放在美食街,不成。”
这是实话。
去三昧楼,进门就是“欢迎光临”。
三昧楼高档且不说。
哪怕是去三昧大食堂,那也都是笑脸,人家这么大的一饭馆,环境好,卫生好,服务也好,我还得来你这小饭馆受罪?爷来就是给你面子了。这是大多数在三昧楼吃过的食客的想法,这就导致了,他们对于其他饭馆的容忍度并不高。
而饭馆这边也是一样的,钱挣到了,人也跟着膨胀了。
老子都挣了这么些钱了,你还跟老子叽叽喳喳的,你算老几啊?
双方谁都不服谁,直接就干上了。
天天吵架,其实还是景语说少了的,更多时候,一天得打好几次。
也正因为这个,又有一批餐馆消失在了美食街。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的后勤能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他的后勤要做到这种程度。”
能做和要做,是两个概念。
“他告诉我,入口的东西,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其实我在问他的时候是带着火气的,我觉得他把标准制定得太高的。可他说了这话之后,我又觉得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你们不知道,才几个月的时间,有的餐馆的后厨就乱成什么样了。看过一次之后,我就完全不想去吃了。”
“儿砸,你这就过分了,还不许人家做得好了。”景母说了一句公道话。
“话不能这么说。”景父叹了口气:“毕竟要发展经济,我忽然间有点理解了,你说市场经济开放之后,华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假设三昧楼不存在。”景父在黑板上把“三昧楼”打了个叉:“假设,这条美食街百花齐放。第一批淘汰的,必然是买不到货的。但这种可能性,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市场的开放而逐渐消失。紧接着,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在这期间,会有不少的店铺挣到钱,逐渐膨胀……”
“若是没有一个三昧楼的标准在那里,那么,儿子,你口中的脏乱差,搞不好,会出大问题。”景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景语点了点头:“这还只是第二阶段,到了第二阶段之后,退租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实际上,有不少的店家,是我们自己动手清退的。因为他们的后厨实在是太脏太差了,有时候我们都怀疑,那些玩意吃了真的没事吗?”
“你们起到了监督的作用,也是真正职能部门该干的事儿。也就是说,职能部门第一阶段应该辅助,第二阶段应该监督。”景父挠了挠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