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晶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水汽擦去,镇定地问道:“沈部长,这个消息我方便问一下是怎么得到的吗?”
沈部长说道:“是军部安插在孟氏的人传递的消息,马俞丹的确抓走了宋越,他和孟氏的人说起了这件事,但是他们很长时间都没有再看见马俞丹,去他的驻地找他时才发现那里已经被炸了,而且还发现了马俞丹的尸体,还有……”
“还有什么……”傅晶听见自己冷静地问。
“我们检查之后,发现了一些宋越的dNA。”
“如果马俞丹的尸体还在,为什么就只能检查到dNA呢?”傅晶敏锐地问。
“我们的技术人员分析了,宋越应该将炸弹藏在了自己身上,所以他自己就是引爆点,马俞丹发现了这个情况,想要跑,但是没有跑出去,宋越他……”沈部长叹了口气。
傅晶能够想到沈部长未尽之言,宋越恐怕是被炸的渣都不剩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消息,沈部长。”
挂断电话,傅晶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手机的提醒响了又响,是老丁在和她汇报。
看着老丁发来的询问,傅晶只是回复:【一切如常,在丽北继续搜寻。】
老丁收到傅晶的回复后,干脆地和手下的人说道:“继续行动。”
手下的人不解地看着他,已经确认宋越死亡的消息了,他们还行动什么?
老丁掸了掸烟,“老板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怎么那么多问题?”
其他人见他脸色不太好,都识趣地回到了岗位上,不敢再触他的霉头。
老丁又看了眼手机,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消息,直接关机。
自从他被傅晶救下来后,就一直跟着她打拼,可以说,晨曦能够有现在的成功离不开老丁在暗地里出的力,他们早就对方看作是兄弟姐妹了。
这次让老丁跟着来也是因为傅晶信不过那些雇佣兵,让他过来镇场子的,可是没想到最后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傅晶和宋越的事情是他一路看着过来的,除了以前他们在北城的事情他不知道,剩下的他都门清。宋越这人他的确也很欣赏,况且两人经历那么多,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傅晶肯定受不了,有这样的反应也正常,估计过段时间她就能好一些了,现在……先维持现状,原来干什么现在仍然继续吧……
晚上,傅晶觉得自己有点渴。没错,给老丁发完消息后,她仍然维持了每天的习惯,一如往常的洗漱睡觉,谁知道到了晚上突然想喝水了。
傅晶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只觉得头也疼得厉害,可能是没关窗,今天晚上有些降温了,傅晶看着露台迷蒙地想。
想要下床去关窗,又觉得外面的空气很好。她倒了杯水,窝在了露台的沙发里,看着窗外的景色,觉得头脑好像清醒一些了。
啊……我好像有点发烧……
傅晶摸了摸自己的脸和额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放空。身上时而热、时而冷,眼眶内的眼珠现在极有存在感,她闭了闭眼,还是认命地下楼去拿药箱。
不行,还是有些冷。傅晶走到门边慢悠悠地想着,又回到沙发那里拽过了毛毯披在身上,这才扶着扶手一点点走下去。
药效没有那么快,她也不愿意再往上走了,索性窝在一楼的沙发里,将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就占据了沙发的一个小角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傅晶!”她是被一阵喊声叫醒的。
慢慢睁开眼后,就看见陈晨正拍着她的肩膀,一旁的齐白着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你们怎么来了?”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些沙哑,有些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
“我们要不来,你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齐白没好气地说道。
陈晨瞪了他一眼,齐白沉沉地吐了口气,“还能起来吗?我们去医院。”他冷声问道。
“去医院干嘛?”傅晶还是搞不懂他们。
“晶晶,你在发烧呢。”陈晨轻柔地说,眼神中是满满的心疼。
“?”傅晶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已经不烧了啊。”
齐白和陈晨都皱起了眉头,陈晨递过她手里的耳温枪,上面的温度明显是发烧的温度。
“哦,还行,现在已经下来很多了。”傅晶冲着他们安慰地笑着。
两人对视一眼,看样子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已经生病了。
”不行,不能再这里耗下去了,我们带你去医院。”陈晨坚定地说,往常只在齐白眼前看见的强硬如今也显现了出来,“齐白,你抱着晶晶起来,我去开车。”她雷厉风行地指挥道。
傅晶看着齐白不发一言就动手将自己扶了起来,急忙向一旁躲去,“去医院干什么?我不去。”
陈晨严肃地看着傅晶,“你已经病了一晚上了,现在还是39度,再不去医院你就烧傻了!”
傅晶哭笑不得地说:“不至于吧,我吃药了。”她指着茶几上的医药箱。
陈晨他们来得时候就看见医药箱是开着的了,也看见了摆在外面的药瓶和水杯,但没想到傅晶的温度会这么高。
“那也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了,现在你的烧都没怎么下去,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陈晨继续说道。
傅晶咳了咳,刚才还觉得是因为刚醒所以嗓子疼,现在看来可能和这场病有关。
“我不想动……”她拉着陈晨的手可怜巴巴地说。
“好了!傅晶,别在这撒娇了!你是要我拽着你出去,还是自己走出去!”齐白在旁边看他们掰扯了半天终于爆发了。
“我不去。”傅晶还是固执地说。
“你!”齐白拉过她就要把她带到车上。
“好了。齐白,先把晶晶放下吧。”看着傅晶不太情愿的样子,陈晨叹了口气,“齐白,联系一下郑医生,让他过来吧。”
傅晶其实也不太想让家庭医生过来,但没办法,看陈晨的样子这已经是底线了,她便不再拒绝。
陈晨看着她叹了口气,“先喝点水,我去给你熬点粥,等下医生过来看过后,无论是打针还是吃药,肚子里总要有食儿的。”
傅晶笑着点点头,看着陈晨往厨房走去,才问道:“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齐白放下电话听她这么问,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程栎歆联系我的,你的电话打不通,她那边又走不开,怕你出什么事,这才联系了我这个哥哥。”
“啊……我手机昨天晚上放楼上没拿下来。”傅晶张大了嘴巴说。
“别做那副蠢样子。”齐白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拿下眼镜说道:“程栎歆和我说了。”
“什么?”傅晶疑惑地望着他。
“宋越的事。”他随手拿起手帕一点点擦拭着,傅晶看着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可能……还有点生气?
“你为啥生气?”这种会彻底点燃炸药桶的话傅晶平时肯定会问,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就问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齐白并没有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而是复杂地看着她说道:“宋越的事情我很遗憾。晶晶,哥知道你难过,你想哭就哭吧。”
傅晶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哑着嗓子说:“我不想哭。”
齐白皱起了眉头,傅晶却不再看他,低头看着毛毯的花纹,好像上面的向日葵多好看似的,“我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别人告诉我问题的答案了,我从来都听不明白,总是要自己碰过一点点演算、实验,最后得到一个结果。即使别人的结果是对的,我是错的我也不遗憾,因为这是我自己得出来的,这次知道错在哪了,下一次就会避免同样的错误,这样下去,我总会得到正确答案的。”
“你什么意思,傅晶?”齐白将眼镜扔到了茶几上,看着她严肃地问道:“你别tm告诉我你要自己去丽北。”他觉得傅晶肯定能干出来这种事。
“怎么会?”傅晶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在惊讶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那你刚刚那些屁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其实齐白从小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几乎不怎么说脏话,但自从和陈晨分分合合、又和傅晶来到南城打拼,他的嘴里就经常可以听到一些不雅的语言。
“我的意思?”傅晶重复着这句话,对他笑了出来,“不是很明显?我还要派人继续找啊。”
听他这么说,齐白竟然发现自己见鬼地松了口气,毕竟他是真的怕傅晶发疯,现在秦家能管住她的都在千里之外,至于程家人,他不觉得程家人足够了解傅晶。
“你不会真的怕我去丽北吧?”傅晶看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哈哈笑了出来,“怎么会呢?现在打仗呢!”对啊,要不是打仗,宋越怎么会不见?
齐白带上了眼镜,他也听出了傅晶的言外之意,如果现在局势缓和了,傅晶说不准现在就已经在云城了。
“别笑了,跟只鸭子似地。”齐白没好气地说,现在她的做法已经是冷静之后的了,宋越的死亡结果刚刚传过来,她可能还需要缓冲一下,再给她一段时间吧。
齐白和老丁都是这么想的,包括知道傅晶做法的程家人和秦家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她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给她段时间,她会慢慢放下的。毕竟,傅晶就是一个冷静又强大的人。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时间好像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晶晶啊,先别忙了,过来坐吧。”罗老夫人看着在花墙边修剪枝条的傅晶招了招手。
“这天怪热的,喝点绿豆汤缓一缓。”看着傅晶额头的薄汗,罗老夫人有些心疼地擦了擦。
“没事,外婆,我在家也经常这个时候做这些的。”现在还是上午,只是南城的气温越来越高。
“知道你喜欢这些,但也得注意时候,别到时候中暑了。”老夫人有些埋怨地说。
“好,我知道了,外婆。”傅晶笑着答道。
转眼间,又是一年多过去,傅晶总是过来程家来看望自己和老头子,可是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瘦了。
“晶晶啊……”老夫人拉过了傅晶的手,“前两天晏城的韩家来了人,他们家的老太太和我是好朋友,想邀请我去参加生日宴会,我想着悦歆太忙了,剩下那几个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韩家?”傅晶放下绿豆汤,“我之前好像听爷爷说起过,是要举办宴会的。但是我看过时间了,那两天我正好要去卡国出差,可能不能陪您去了……”傅晶有些抱歉地看向老夫人。
“哦……这样啊……”老夫人喃喃着,突然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国,正好去晏城接我,咱们一起回来。”
傅晶同样抱歉地摇摇头,“可能得一段时间,有两个项目比较难搞。”
老夫人静静地看了傅晶一会儿,直白地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傅晶听她这么问,低下头转动着汤碗,“嗯,我知道。”
“你可真是——”老夫人有些生气地说:“怎么这么轴!”
“外婆……”傅晶无奈地看向她,手轻轻拉过她的。
“别叫我外婆!我和你没关系!”老夫人将手抽了回来。
傅晶叹了口气,“我现在没想和别人相处的意思,这您是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老夫人猛地转身看她,“我只知道你这一年一直在等宋越!一直不愿意走出来!”
傅晶看着她泛红的眼圈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走不出来,是压根不信他死了这件事。”
“可是他已经没了!”老夫人的眼泪彻底流了出来,“那是我的亲外孙,我的小女儿就留了这么一个宝贝给我,我能不心疼吗?可是……现在他尸骨无存,连墓碑都竖在他父母旁边,我不能看着你还一直在原地打转!”
“晶晶,你不仅是宋越的爱人,也是我疼爱的小孙女,我不能让你这么为宋越守寡呀!”老夫人哑着声音说道:“更别说你们压根就没结婚!订婚?那算个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没死,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我和他外公已经这把岁数了,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寻找和等待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你不行,你还年轻,不能让他困住你。”
傅晶有些难过地看着她,这番话已经充分证明罗老夫人没有将她看作是外孙的附属品,而是一个自己心爱的小辈。
她抱住痛苦的外婆,慢慢轻拍着她的肩膀,“外婆,谁也不能困住我,一个死人就更不可能了。放心吧。”
死掉的白月光也不能困住她。只有她自己可以。她将自己困在了过去的时间中,沉溺于此,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