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杨卓绕到了她身后,双手拽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将她的尸体往后拽,我还是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不停地往前压,重如大山般难以移动。
后来,还是杨卓用了猛力,将周太太的尸体向上一拽,狠狠地扔向了一旁的墙壁。我明明听见黑暗中发出了一声很重的声响,就是尸体撞上墙面的声音,但之后,尸体并没有落地。
她就这样消失了,无论是尸体还是亡魂都没有再次出现……
黑暗中杨卓拉了我一把,急速带我后退,然而前方黑暗依旧在不停吞噬光影洒落的地方,就在我们身后,又出现了另一道亡魂,是周先生的身影伫立身后。
和周太太之前现身的情况一样,除了周先生的亡魂,他的尸体也在沙发上仰躺着,暂时没有狂化。
不过按照之前的经历,这件事很快就会发生。
我和杨卓不得不再次散开,分居两侧,在我用驱魔带去吸存周先生亡魂时,杨卓迅速移动到了周先生的尸体旁边,在尸体站起来之前,一把擒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压在沙发上,不得动弹。
吸取亡魂的行动依旧顺利,可被杨卓钳制的尸体却还是奋力地挣扎,我瞧见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瞳孔漆黑,眼白充满了血丝,好似眼睛快要撑爆了似的,看上去十分凶残可怕。
而被杨卓擒住的脖子附近,以杨卓的手指为中心,周围也有血丝和黑气不断冒出,看上去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尸体,根本不是我们的幻觉。
直到杨卓用力,直接掐碎了周先生的脖子,他的尸体才从眼前消失。
分明是个不正常的现象,明知不可能是真的尸体,但尸体出现时感觉又像是真实的。如果是真实的尸体,之后又不可能再次消失……
沉默中,我和杨卓用眼神交流着,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阳台上又有新的情况。
死去的周家人一个个出现、一个个复活、一个个出现在我们眼前,始终是尸体和亡魂同时出现的状态。
尽管弄不清情况,我和杨卓还是全力将它们摧毁,最终除了周太太的亡魂没有被我吸存在驱魔带中,其他人的亡魂都已被我封印。
而这时候,最关键的情况应该要来了。
我和杨卓站在昏暗里警惕等待,希望能够看到周维卧室房门的变化。
可是古怪的现象并没有再一次出现,我们站在客厅里,静观四周的情况,风声逐渐静止,原本流动的阴气也在渐渐消失。
等了大概三分钟左右,见没有情况再次出现,杨卓才低头望向我腕间驱魔带,皱紧锋眉:“月灵,试一试这些魂魄的力量。”
“好。”
吸取到的三道亡魂,力量似乎都不大,我将它们一个一个依次转入阵法,得到的都是不完整的魂魄残留,鬼身看起来比之前见到的更为模糊。
情况再次变得古怪,我忍不住托着下巴和杨卓分析:“刚才我们见到的尸体、魂魄,仿佛都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将魂魄转移出来后,反而看起来像是残魂?有些像是我们白天来的时候,感受到的残魂鬼气凝聚而出的鬼影?”
杨卓点头,和我看法一致。
他背着手,围着阵法圈走了几步,瞳孔幽深得如同深渊。
末了,他张口,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地清晰吐字:“鬼影可以说是由残存的鬼气凝聚而成,但刚才的尸体在触感和气味上都十分真实。它们出现又消失,同时还可以发出进攻,类似于受到法术力量的操控,将它们的真实尸体转移到此地,又用鬼术操控它们变得凶残,自知不敌又将它们带走……”再抬头,他望着前方:“我们只是在来到小区的时候被人跟踪监视,为什么在房间里的活动也可以被对方精准算计?”
“法术不是可以做到这点吗?”我皱眉迟疑,“而且,就算不用观察我们,随时发起攻击,也会与我们起正面冲突。”
杨卓没有回答。
但看他的神情,似乎对此事另有看法。
我一向是相信他的分析的,他要是认为此事还有疑点,那么必定还有可以探查的方向。
这时候,他又缓缓放下手臂,将右手伸至法阵圈内,施法探查周先生的死亡记忆。
大多数的内容和香兰之前探查到的情况一致,但香兰在识灵时为了尽快弄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没有追溯太多的过程。
而之前顾风的调查作为辅助,杨卓在追查周先生的记忆时,追踪到了更久远的时间。
见他双眸微阖,我没有出声打扰,背着手观察四周环境。
随着夜幕的降临、时间的流逝,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淡,屋子里只有地板上阵法里的烛火还亮着,发出微弱摇曳的光芒笼罩四周。看周围的东西看得都不是很真切,那一扇扇被杨卓开启的房门直通每个区域,可每个区域看起来又都是阴暗的,漆黑得深不见底。
在这样的环境中,好似每个黑暗的区域都会有东西钻出来,让人不得不时刻戒备。窗外又有真实的晚风拂过,带来些许初夏的闷热,吹拂着窗帘、盆栽植物,阳台上已有满地干枯掉的草叶……
3分钟后,杨卓再次睁开眼,将幽深的目光转向我,依旧紧皱着眉头:“没看到黑色漩涡缠上周维的原因,但在黑色漩涡出现以后,周先生私下做过不少调查。”
“他去找过之前出事的受害人家属?”
“不,只是去找人算命、求符纸。”
那这样也不算是正儿八经地调查了,只是求符纸有什么用。
略想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杨卓依旧不偏不倚地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我便立即抬头正视他的眼眸,听他迟疑着继续开口:“月灵,我们现在也在杨市。”
对啊,我们就是来杨市调查这个案子,杨卓为什么非要提醒我这里的地理位置?
过了片刻,他又道:“照体质来说,除了顾风,我们都是黑色漩涡或许会锁定的对象。”
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的想法:“你认为黑色漩涡也会找上我们?”
“嗯。”杨卓点头,“只要我们在这里待得时间够久,香兰迟早会被对方锁定。”
这不就是要拿香兰作饵吗?我可不能答应。
杨卓也没有再提到这件事,让我将魂魄收回驱魔带后,他又和我一起使用了一次聚魂阵。不过这一次,我们并没有吸取到任何魂魄力量,也没有找到周维魂魄的下落,只能暂时相信这孩子失踪后还活着,至少没有在这间屋子里遇害。
——
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无话,晚风吹袭着面颊,将头发全都扬了起来,我脸上还残留着血污,没来得及洗去。
杨卓去了旁边一家正在营业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包湿纸巾出来帮我擦拭。接过他递来的纸巾一看,上面淡淡的血色并不恐怖,却让人恶心。这都是周太太的血,之前阴风吹来的时候,她的血大部分都吹到了我脸上。
杨卓打算继续帮我擦脖子上的血迹时,被我拒绝了:“如果这个血,真的是周太太的血,你觉不觉得很奇怪?”
周家人遇害后,尸体都被送去了殡仪馆,一直用冷藏柜存放,就算尸体直接从殡仪馆里飞出来,飞溅到我脸上的血迹也不会呈现出这么正常的颜色。
我觉得不对,应该验一个DNA做对比,确认血迹是不是真的属于周太太。
杨卓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想法,掏出手机,给顾风拨打了电话。
后来,我们一路走去了警局,在痕检员的帮助下提取了我颈部沾上的血迹。但我的汗液或许会干扰到鉴定结果,初步能做的是血型鉴定,确定血型是否和周太太的一致。
而和顾风、杨市刑警、香兰说起之前的情况,我和杨卓觉得没什么了,香兰却听得心惊。顾风是行动派,立即让刑警和殡仪馆那边联系。奇怪的是,今天我们过来办案,法医刚好核实过尸检结果,周太太的尸体刚刚放回冷藏箱,并没有从殡仪馆不翼而飞。
而非,尸体上是有很明显的解剖痕迹的,我和杨卓见到的尸体却不是。
顾风挂上电话后,再次向我们确认:“所以你们看到的是刚刚遇害后的尸体,他们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飞溅出来的血液还带有温度?”
“没有温度,就算有温度也是冷,而不是正常的温度。”我摸了摸脖子,不管擦拭了多少次,还是感觉血液残留在肌肤上,寒意刺骨,“但尸体真像是刚遇害的,不过他们的表情都不像是鬼啊、僵尸的表情,更像是愤怒生气的人,活生生的人。”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杨卓坐在椅子上补充,双手交叠,靠近膝盖,“我和月灵遇袭时,不是它们来到了我们所在的地方,而是有一股力量将我们引入了它们所在的环境。这个环境与案发现场的环境一模一样,导致我和月灵产出了错觉,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深入其中。”
“如果是这样,从开门声出现后,阻挡视野的黑气就像是这个环境的界线。”
随口揣测,杨卓亦是点头。
办公室内,众人再次沉默,让气氛更显压抑。
处理灵异事件这么久,从上次孙家别墅的事结束后,我们的行动就一直不怎么顺畅。听说上次在度假别墅能够这么快就处理好怨气层,还是因为后来凌霄借助了星石的力量去吸收怨气层里的怨气,才将别墅内的怨气彻底铲除。可我们总不能每次都借助别人的力量去驱魔,而调查一起灵异事件的最快方式,就是和邪恶势力正面接触。
后来顾风提议,今晚先回招待所早点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说。
我倒是没意见,只是房间需要重新分配。
“今晚我和香兰住一起,你和顾风一起住?”
杨卓低头,看了我良久才答应我的提议:“注意安全。”他说:“晚上说不定还有事。”
这样的担心从驱魔第一天开始,就一直伴随着我们身边。
我向来是很警觉的,但听杨卓这么说,我还是点头应下,示意他安心。
前往招待所,我和香兰就先回了房间洗漱,香兰始终担心地看着我,总觉得我好像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其实我可以理解,换我,我也觉得恶心。”她靠着门板跟我说话,我在洗手间里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和她闲聊:“不仅是恶心,和它们交手的时候,好像还有血液飞到我嘴巴里了。”
不过就算吞下去,只要不是穿肠毒药,应该就不会有事。
隐隐的,我听见香兰“咦”了一声。
大概她也被我的说法恶心到了,忍不住嚷嚷:“还好我没跟你们一起去,不然非被吓死不可。”
洗完澡,我和香兰就躺在床上看电视,别看她现在识灵的能力不错,其实胆子还是有些小。每次出来,差不多都是叶欢陪着她一起住,两个人晚上住酒店从来不关灯,经常开着电视机入睡。这次叶欢不在,我陪她一块儿,直到她迷迷糊糊睡着,我还是没有休息,一直强撑着精神观察周围环境,担心之前追踪我和杨卓的神秘力量会再次出现……
——
凌晨两点,我靠着枕头,双臂压着被子,半躺在床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在了我的脸上,很黏稠,带着血色的腥味,和之前在案发现场感受到的飞溅血液一样,冰凉中透着刺骨的针刺感。
但我并没有惊醒,几乎是等我想清楚了这种感觉和什么东西类似的时候,我才猛然睁开了眼睛。
招待所的客房,电视机依旧播放着连续剧,画面不断跳动,但是声音却没有了。屋子里的灯光由白色变成了昏黄,原本没有关上的窗帘也全部拉阖了起来,看不到外面的夜景,只能感受到整个空间封闭压抑。
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古怪的现象。
香兰依旧在我身旁睡熟,隐隐还能看出她呼吸时身体起伏的高度。
可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总是有些担忧,窗帘可以说是香兰之前醒来拉上的,灯光也可以说是她换掉的,电视机的声音她也可以关,可为什么我脸上会有冰冷的刺痛感,那熟悉的血腥气味还在鼻息间不断徘徊?
不放心的,我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移动了两步。
鬼气不是来自床底,至少我双脚与地面接触时,并没有感觉到冰冷的气流在涌动。可鼻息间残留的气味真的属于周太太,属于她尸体的血液,那么的清晰可辨。
到底在哪里呢?
如果有不正常的情况出现,它会藏身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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