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曹操与苏由二人便都不再说话。
苏由等着曹操答复,而曹操却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苏由额头上的汗水也涔涔地流了下来。
“大人,末将已经答应您带兵前去攻打袁尚了,可末将手下的确只有区区几百人啊,难道大人就忍心让末将前去送死吗?”苏由斗胆问道。
曹操看了看苏由,说道:“你出去打听打听,老夫手下的这些将军,哪个不是九死一生地立下了赫赫战功,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老夫一向讲究论功行赏,老夫麾下也从来不养大爷。如果给你一万精兵,那这仗还用打嘛,恐怕袁尚吓也吓死了!这种将军谁不能当?只怕随便从军中拉过来一个小卒,也完全能够取得胜利吧!”
苏由迅速地在脑海之中搜索着说辞,过了片刻,又道:“大人,兵法有云: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也就是说,若想打胜仗的话,要稳操胜券了再去打,而不能弄险啊!您也是深谙兵法之人,应该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啊!”
曹操冷笑道:“那官渡之战呢?袁绍带着十几万大军前来讨伐老夫,当时老夫只有区区两万人马,难道老夫就应该直接投降吗?若是老夫当时投降了的话,恐怕不但不会创造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军事奇迹,还早就变成冢中枯骨了!”
苏由一听曹操这么说,顿感理屈词穷、无言以对。
曹操暗暗打量着苏由,已经开始对他起了杀心。
这小子很可能就是审配派过来的内应,想打探我军情况,取得我的信任,然后再管我要兵,前去与袁尚所部会合。
审配打的如意算盘不错啊!
他特意在城楼上说,要让老夫跟苏由一起给他儿子陪葬,简直是此地无银、欲盖弥彰!
苏由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分明就是跟审配一伙儿的!
又过了一会儿,苏由依然低头不语,曹操高声喝令道:“来人呐!”
两名侍卫立刻走进了军帐之中,苏由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曹操本打算下令直接把苏由拉下去砍了。
然而转念一想,许攸很看好苏由,在自己面前把他夸得玄而又玄、神乎其神。
不如把许攸找来,让他们好好对对质,也好让苏由死个明白。
“去把许攸给我找来!”曹操吩咐道。
不大一会儿,许攸闪身走进了军帐。
抬眼一看,曹操和苏由正坐在里面,苏由的样子明显很狼狈。
许攸一头雾水地道:“阿瞒呐,怎么把我叫到这来了,有什么事吗?”
曹操看了看许攸,问道:“子远,老夫记得你曾经说过,苏将军早就不想在袁绍那里干了,只不过因为他是冀州人,他的一家老小也都在冀州,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才一直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许攸点点头道:“对呀,我是说过这话呀,怎么了?”
曹操和苏由互视了一眼,都不做声。
许攸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问道:“阿瞒,你向苏将军打听他的家事了?”
“苏将军,你来说说你的祖籍和家庭情况吧!”曹操淡淡地道。
苏由点点头道:“末将是豫州汝南人,早年便父母双亡,至今尚未娶妻,更无子嗣。”
许攸一拍脑门,煞有介事地道:“哎呦,那可能就不是你。还有个人也不叫什么来着,跟你身材长相都特别相似,老夫就给记混了!”
曹操顿时哭笑不得,难以置信地道:“记混了?”
许攸十分笃定地点点头道:“阿瞒呐,这个很正常啊,当年冀州那么多将士呢,谁能全都记住啊?你手下的人,你能都记住吗?记混了,没错,肯定是记混了!”
曹操一脸郁闷地道:“好,这件事先姑且放在一边。老夫还记得你曾经说过,苏由的本事不在河北四庭柱之下,有这事吧?”
许攸又点了点头,说道:“有啊,阿瞒你放心,我许子远说过的话,我肯定都会承认!”
这回不等曹操开口,苏由自己先说话了。
“许大人啊,您这不是折煞在下嘛,我怎么能与大名鼎鼎的河北四庭柱相比呢?人家是什么武艺、什么胆识、什么谋略、什么气魄?我只不过是袁尚手下一个不起眼的杂号将军,根本无法与河北四庭柱相提并论啊!”
许攸眼珠一转,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我是记混了!我说的还是那个人,就是那个老家是冀州的,一家老小也都在冀州的那个。那人的本事确实与河北四庭柱不相上下,绝对错不了!”
曹操实在忍无可忍,厉声质问道:“许攸,你以为这是在玩儿小孩儿过家家吗?君无戏言,岂能无中生有、信口雌黄?你随随便便来个‘记混了’,却误了我多少军中大事?”
许攸一看曹操发火了,连忙道:“阿瞒你别生气啊,还是跟你实话实说吧,其实并不是我记混了!”
曹操一听这话,更加哭笑不得,等着许攸如何解释。
“其实是这么回事!你不是非要我当冀州牧嘛,但当冀州牧手里头没有得力干将怎么行啊?你阿瞒求贤若渴,我许攸也是爱才如命啊,所以我便想把苏由招致麾下。苏由一直在冀州呆着,对这里的各种情况也都十分熟悉,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那次你跟我提到他,说他是刚来投奔的,不知是真是假。我便帮他在你面前说了两句好话,希望你能相信他,日后也好让他为我所用。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还叫起真来了,把我说的那些全去调查了一遍。阿瞒呐,不是我说你,为人主者得学会抓大放小、逐本舍末,不能事无巨细都操心。正所谓:志行万里者,不中道而辍足;图四海者,非怀细以害大!”许攸滔滔不绝地说道。
曹操听了这番话,心下对许攸更加憎恶了。
当着别人的面儿,依然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称呼自己为“阿瞒”!
冀州牧明明是你管我要的,却大言不惭地说是我非要让你当的!
你想要苏由,便信口开河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谎话,害得我在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更可气的是,你还总是以居高临下的口吻来教训我,让我不能这么做、不能那么做的!
到底你是主公,还是我是主公?
不过通过这么一番对质,也说明了苏由并没撒谎,所有的误会都是许攸一手造成的。
那么暂时还不能断定苏由就是审配派过来的细作,也就没必要非得逼着苏由去袁尚那里送死了。
想到这里,曹操笑了笑道:“苏将军,原来是一场误会。你先不用去打袁尚了,原地待命吧!”
说罢,曹操起身走出了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