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惊得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蹋顿又苦口婆心地道:“贤侄啊,我乌桓一共才有一万精兵,上哪给你弄两万人去啊?别忘了我们乌桓铁骑可是天下无敌的,将士们打起仗来无不以一当十、以十当百!虽然只有两千人马,也至少相当于你们汉军的两万人了。再加上你的指挥能力,相信夺回蓟县完全不在话下。”
袁熙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道:“叔父,您这不是要我的命嘛!蓟县有五万精兵,城池又十分坚固,两千人怎么去攻城啊?如果我真的带着两千人马去了,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袁尚也跟着跪了下来,对蹋顿说道:“叔父,乌桓铁骑确实骁勇善战,但那是在战场上正面交锋。我和二哥带着兵马去了,焦触肯定会据城死守,到时骑兵就派不上用场了。”
袁熙、袁尚二人说得不无道理,蹋顿也不由有些无言以对。
如若真给了他们两千兵马,只怕非但打不下蓟县,袁熙、袁尚以及自己的两千弟兄都要白白搭上性命。
蹋顿不再搭话,兀自大口大口地吃着肉,琢磨着到底该如何是好。
若是一直让这两个废物在乌桓待着,绝不是长久之计。
眼下的幽州,蓟县的焦触、渔阳郡的鲜于辅、燕国的阎柔、辽东郡的公孙康等等,都心怀叵测、各怀鬼胎。
如果执意与袁氏兄弟为伍,那些人便都成了乌桓的敌人。
还有冀州的曹操,他随时都可能大军压境。
如果把袁氏兄弟都赶出乌桓,那他们便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在外面。
袁绍当年对乌桓恩重如山,如果这么对待他的儿子,会让乌桓其他各个部落大人觉得自己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
如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袁熙、袁尚宰了,把他们的人头送到曹操那去,曹操也很难领情。
毕竟在南皮交战时,自己率领乌桓铁骑斩杀了曹操很多将士,已经与曹操结下了深仇大恨。
别到时候自己帮了曹操的大忙,他再反过来打自己,那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思来想去,也只能把袁熙、袁尚这两个废物先留在乌桓了。
毕竟袁熙曾是幽州刺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留着他或许还有一定用处。
可下一步到底该如何行事呢?
根据袁熙、袁尚所说,蓟县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就算是自己带上整个乌桓铁骑前去攻城,也很难攻得下来。
乌桓铁骑只适合正面作战,强行攻城根本没有优势可言。
辽东公孙康实力雄厚,自己更是招惹不起,他不来袭扰自己,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阎柔暗中投靠了曹操,但他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虽然阎柔手下没有多少兵马,但阎柔本人却是个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人。
他走到哪里都吃得开,无论是乌桓、鲜卑,还是大汉朝廷,似乎都很买他的账。
如果真去攻打阎柔,恐怕会惹出意想不到的麻烦。
幽州这些大大小小的诸侯,也只有渔阳郡的鲜于辅可以打一打了。
如果把鲜于辅打败了,便可顺势占领整个渔阳郡,然后再与上谷郡的乌桓部落对蓟县来个两面夹击,从而让袁熙、袁尚这两个活宝夺回自己的地盘。
想到这里,蹋顿站起身来,走到了地图前面。
袁熙、袁尚也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跟了过来。
“贤侄,你们看,眼下我们主要的敌人是蓟县的焦触。根据贤侄所说,蓟县目前屯有五万精兵。所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很难拿得下蓟县。但我们可以采用迂回战术,先去攻打渔阳郡的鲜于辅,然后再与上谷郡的难楼前后夹击。”蹋顿手指地图,振振有词地说道。
袁熙、袁尚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频频点头。
“你们既然不想去打蓟县,那就先去打渔阳郡吧!”蹋顿又说道。
袁熙虽然并不惧怕焦触,但却对鲜于辅谈虎色变。
鲜于辅早年是刘虞的部下,公孙瓒杀害了刘虞,鲜于辅便立誓要为主公报仇,并联合各路诸侯多次击败过公孙瓒。
公孙瓒那是何等样人?
那可是连胡人都怕的主!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却能被鲜于辅打得落花流水、屡战屡败,可见鲜于辅绝非等闲之辈。
袁熙担任幽州刺史多年,也早就听说鲜于辅暗通曹操。
但袁熙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深究此事。
他生怕把鲜于辅逼急了,再带兵过来攻打自己。
“叔父,此事万万不可啊!”袁熙拉着蹋顿的手臂哀求道。
蹋顿看袁熙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真恨不得狠狠抽他两记耳光。
然而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打了也是无济于事,还把自己给气够呛。
“怎么万万不可了?你这也不可,那也不可的,光知道在家享福啊,一点儿事都不干啊?”蹋顿没好气儿地质问道。
袁熙沉吟了一下,急中生智地道:“叔父有所不知,鲜于辅当年与家父是生死之交,我在幽州担任刺史这么多年,他也没少关照我。可以说,我与鲜于辅的关系,就跟我与叔父的关系一样亲密无间。让我带兵去攻打鲜于辅,实在是于心不忍啊!我虽然才疏学浅,却也懂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不仁不义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
袁熙说完之后,又朝着袁尚使了个眼神。
袁尚虽然不了解鲜于辅,却也大致听明白了,袁熙不想去碰这个硬钉子。
于是袁尚也跟着帮腔道:“叔父,鲜于辅确实跟我们袁家是世交,就跟您一样。如果有一天,我们活不下去了,别人让我们来攻打您,我们就是宁可自己去死,也绝不会对您动手的!”
蹋顿听得哭笑不得,也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总而言之,这俩小兔崽子是死活不肯去攻打鲜于辅。
随后三人都不再说话,气氛也一时沉寂下来。
蹋顿沉吟半晌,终于做出了决定,说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带兵亲自去会会鲜于辅。渔阳郡本来就是我乌桓的地盘,却被鲜于辅霸占了多年,他还明目张胆地勾结曹操。鲜于辅不除,早晚是个祸害。”
袁熙一听这话,顿时破涕为笑地道:“叔父所言极是!只要叔父亲自出马,肯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袁尚又道:“叔父,到时我和二哥可以乔装成乌桓普通的将士,跟你一起去攻打渔阳郡,从而助你一臂之力。”
口是心苗,言为心声。
从袁熙、袁尚的言语之中,不难看出他们刚才完全是在撒谎。
先是说跟鲜于辅关系好得不得了,紧接着又要去攻打人家,明显是前后矛盾。
蹋顿一脸鄙夷地看了看袁熙,又瞥了一眼袁尚,没好气儿地道:“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