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勋愿意接纳她,并非口头说说而已。
次日他就将齐灿灿安排到医院最好的病房,无论是医疗或看护,都是最好的。他竭尽所能,满足齐灿灿一切的需求。
只是,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来看过她。
人无非就是如此,即便嘴上说的再伟大,真正付出实际行动时,总是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心情。沈思勋说他不好奇孩子是谁的,他就真的没有逼问过齐灿灿,关于孩子的父亲。他只字不提。
沈思勋并非真的不与齐灿灿联络,每天他的短信都会定点发来。内容特别简单直白,问她吃了什么。身体如何。
病房内每日都会送来营养品,齐灿灿自从重伤之后,变得特别挑食。在美味的食物摆在她的面前都变得没有一丝诱惑力,她强忍着反胃,无论陪护给她吃什么,她都会一口口咽下去。
腹部的疼痛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而有所增加。齐灿灿夜夜梦魇,她总是梦到同一张脸,那个孩子孜孜不倦地复述着自己有多痛苦。齐灿灿明白,这不过是她的心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最为惭愧的就是这个孩子。他才刚刚成型,却变成了齐灿灿最大的保护伞。
沈母自从知道她有孕后,对她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齐灿灿一度认为,这个世上,没人再比沈母更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她曾来看过齐灿灿几次,带了许多小孩子的衣物和玩具。全是双份的,她笑着拉着齐灿灿的手,她说无论男女她都喜欢。
不仅仅是因为齐灿灿握有沈氏集团百分之八的股份,更是因为她以为这个孩子真的属于沈思勋。爱屋及乌,她把对沈思勋的爱都注入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齐灿灿不得不承认,她在利用腹中的这个孩子。
她感受着这份疼痛,所有难以下咽的一切,她都能吞入肚中。最毒妇人心,她信了。
齐灿灿有很多机会能向她坦白这个孩子并非沈思勋的,可是她没有,她怕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会在一瞬间崩塌。
可转而一想,她的人生不就是活在谎言之中。
她想骗沈思勋,只是沈思勋不屑而已。对于他,齐灿灿甚至不需要绞尽脑汁想任何借口。这并非好事,她明白。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即便是掉了,也不会恰巧砸在她的头上。
齐悦近段时间一直陪在她的身侧,其实齐灿灿看得出她的疲惫。电影还有两个月便杀青了,她肯定特别忙,每次来到病房都是风尘仆仆的。甚至连妆都没来得及卸,可她从来不会与齐灿灿说她的辛苦。齐灿灿对她也一直不冷不热,但这并没有影响她对于这个孩子的兴奋,她每天都会说一遍自己要做小姨了。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这孩子的名字呀?”
齐悦见齐灿灿不搭理自己,却也是习惯了,她吃着果盘中切好的水果,目光炽炽地盯着齐灿灿的小腹。
“沈这个姓氏不错,怎么取名都会好听。”
她用手撑着下巴。嘟着小嘴。
“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现在取名确实有些早了。”
齐灿灿就任着她在一旁叽叽喳喳,偶尔会搭上两句话,可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电视一直开着,她手握着遥控器,随意地换着台,一条新闻却让她停住了目光。
——袁氏尚远传媒独女,或近日完婚。
由着是财经频道,媒体注重的是袁闻芮与唐纪修结婚后两家公司的利益关系。他们分析的十分透彻,大概意思便是他们之间涉及的商业面不同,结合只会带来更大的效益。尚远传媒本就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传媒公司,有了唐家做后盾,只会更上一层。唐氏财团何其雄厚,多少公司望眼欲穿地期盼自己家的千金能嫁入唐家。
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幸运。
“姐姐?”
齐悦看着齐灿灿盯着电视及屏幕,脸色愈发惨白,抬手摇了摇她的手臂。
“唐三少结婚。姐姐会去吗?”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齐灿灿的小腹。
“医生说你还不能下床,至少这个月不可以。”
齐悦只是好心地提醒,毕竟她现在关注的不仅仅是孩子的安危,更是齐灿灿的身体。她每每看到齐灿灿痛苦,心里不由想让这个孩子消失,可转而一想自己的想法太可怕了。齐灿灿都没说苦,她又有什么资格替她做决定,虽然齐灿灿没说,但她看得出齐灿灿对这个孩子的用心。
也许她还不为人母,不会感同身受。
“齐悦。”
齐灿灿冷不丁地喊了她一声。
“嗯?”
“你和唐纪征,不要再继续了。”
因为唐家而受罪的,只有她一个就好了。齐灿灿从未真真正正地承认过这个妹妹,也许是怀孕的关系,她最近的顾虑变得格外的多。
齐悦很显然不知道齐灿灿会说这么一句,她极为不自然地勾了勾唇角。
“姐姐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她将脑袋埋的极低,似乎很逃避这个问题,她或许从来没想过齐灿灿会知道这件事。她和唐纪征本也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如果你真把我当你姐姐,就听我的话。”
齐灿灿的双眼依旧停留在电视上,她眯着眸,胸口隐隐作痛。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齐悦失声笑了笑。
“姐姐不会明白那种感受。”
为什么从一开始便知道结局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往里跳。
她总有一天会重新开始,但不是现在。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还是缘。
“我想,即使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齐悦抬起了眸,深深地看了齐灿灿一眼。
“姐姐,我们没有家族的支撑。你觉得可以走多远?不过是依附他人罢了。我们的命,注定不会平凡一生。别劝我,我不会回头。齐家就算依存,我也不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她的话,深深地刺痛着齐灿灿。
齐悦的现状,与自己又有何不同。她觉得那场大火更像是一个诅咒,诅咒活下来的人永生不得善终。她和齐悦苟延馋喘的往上爬,深怕掉下去只是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