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灿灿在医院呆的都快窒息了,其实她已经没什么大碍。可杨宁珊偏偏不让她下床,她不知道游说了多久,杨宁珊才同意她出院。
出院前她一连问了医生好几遍。
“孩子没事吗?孩子还好吧?”
医生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杨宁珊的心情,可她几乎每次见着面都是这一句。
“不然去照张彩超,这样你也能安心一些。”
杨宁珊闻言兴冲冲地便拉着齐灿灿去了,说来怀孕至今,她还未照过一张彩超。其实齐灿灿心里是拒绝的。她害怕,毕竟这孩子跟着她受了不少磨难,她很难保证他是否真的安然无恙。她无数次逃避,她甚至不如这腹中的小东西坚强。
等待的过程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最后看着彩超单上的一小团,齐灿灿的心莫名地向被人抓了一把。
上面可以看到孩子的眉毛和睫毛,五官清楚,发育的十分健康。好像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影响到他,他就静静地成长着。她下意识地瞥开了目光,可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微笑。
杨宁珊手里一直握着彩超单,面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看着杨宁珊的模样,齐灿灿觉着鼻子有些发酸。她反复地问自己,这样做是不是错的。她深刻地体会过惊喜后的绝望,她知道那个滋味十分不好受,可如今却要给别人带来同样的折磨。她不敢想象知道真相的杨宁珊会多恨她,连带着这个曾经无比关爱的孩子一起。杨宁珊几乎倾尽了所有的感情和精力,于齐灿灿而言却是沉重的压力。她也想过,不然就这样欺骗杨宁珊一生。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扼杀在心中了,凭什么别人要承受她的错误,没有她。他们也许能过得更好。
沈思勋听闻齐灿灿出院,亲自开车来医院接她。
杨宁珊一路上都在与沈思勋说孩子的事,沈思勋都报以微笑,极少出生。齐灿灿心里明白,沈思勋对这个孩子没有什么期许,有没有,他都无所谓。他现在已经很努力地包容她了,齐灿灿能感觉到。别说他,其实她心里也有些膈应。
回到沈宅后,沈思勋跟着齐灿灿上了楼。杨宁珊再三叮嘱齐灿灿,一定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齐灿灿坐在床上,总觉着自己像个半身不遂的人,这段日子,她基本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她曾经觉着床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东西,但现在并不,她特别想跑、想跳。
“你不回公司吗?”
过了好一会儿。沈思勋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齐灿灿。
“不急。”
话落又是一片沉默,齐灿灿索性闭上了双眼。她不在沈家的这段时间,杨宁珊又给他们收拾出一个房间,原本的大理石地面上铺上了毛茸茸的地毯,桌椅的拐角都贴上了海绵。杨宁珊确实小心翼翼,不仅是齐灿灿,她也受不了任何意外了。
齐灿灿正酝酿着睡意,而今她除了睡觉,真的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她刚想翻身,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她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微微一愣。她刚想开口,沈思勋却先她一步。
“灿灿,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们再要一个吧。”
他的眸光特别坚定,看模样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齐灿灿下意识地想躲开,沈思勋却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你忘了吗?我们说好的,三年以后各自安好。”
她也觉得这样说很残忍。但她明白,他们之间并没有爱,为利益而结合,怎么可能会安然携手一生。她有自己的底线,她若答应了,她现在腹中的孩子出生以后又该如何自处。齐灿灿宁愿他没有父亲,她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但她知道,这并不能弥补那块空缺。可孩子的父亲,不可以是沈思勋。再自私三年,她不奢求原谅,她会用一生悔过。
沈思勋但笑不语,他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齐灿灿委身于他的臂弯中,仰着脸看向他温润的双眸,心里却像缺了一块般不安。
深邃的黑暗中,确实存在着点点光芒,但这个光芒,从来不该属于她。
直到身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沈思勋才起身松开了她,他动作极为缓慢。深怕扰了齐灿灿。
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即使在梦中,她依旧紧锁着眉头。沈思勋俯身点了点她的眉心,她轻声呢喃了一声,却依然没有舒展。
齐灿灿莫名的梦见到了十八岁那天,她小跑着跟在唐纪修的身后,反复地问着他爱不爱自己。唐纪修自始至终都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着唐纪修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画面一转,唐纪修又换上了一脸狰狞,他的双手掐在齐灿灿的颈间,低吼着。
“把孩子打掉!”
“你不可以生下来!”
“没人会接受这个孩子,齐灿灿,不要自寻死路!”
齐灿灿挣扎着,哭泣着,在她感觉要窒息的那一瞬。她骤然提高了嗓音。
“不可以!唐纪修,你不能那么狠心,这个孩子是你的。是你的……”
话落唐纪修的脸逐渐模糊,她颤抖地伸出了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梦醒,枕边已经是一片潮湿,她的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泪迹。她的呼吸愈发急促,疯了般地握紧了手机。拨通了唐纪修的号码。
也许是那个梦太真实,她恍惚间以为是现实所发生过的。
不过三秒,唐纪修便接起了电话,他只幽幽地吐出了一个音节。
“喂。”
熟悉的声音环绕在齐灿灿的耳边。这是她毕生最想抓住的温柔。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远在天边。
她恍恍惚惚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放下了手机。
齐灿灿把脑袋埋在被子中。等清醒过来后,她又急忙点开了通话记录。
明明打了二十分钟的电话,显示中却只有二十秒。唐纪修早就掐断了她的电话,好像她的悲伤与痛苦,他并不想听。
看着屏幕,齐灿灿越发想笑,而事实她也笑出了声音,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现在才发现,她早已被负面情绪所操控。好像从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就变得特别矫情。
*
唐纪修手里紧握着手机,抬眸看向对面的沈思勋。
“有事?”
沈思勋笑了笑。轻佻眉梢。
“唐三少,黑别人电脑好玩吗?你现在也知道害怕了?当初你把齐灿灿推向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他无意间知道了一件让他久久无法忘怀的事情,唐家,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他深知,齐灿灿的顺理成章定有人在后背推波助澜,扫平一切阻碍的不仅仅是唐景云,更是唐纪修。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唐纪修是否如表面般那样不在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唐纪修闻言哼哼地笑了两声,他故作悠闲地靠在了椅背上,薄唇轻启。
“没有证据的事情,可别乱说。”
沈思勋回以冷笑,他将手撑在了桌面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
话落他们之间再无任何语言,半响,唐纪修拨通了内线,冷冷地对着电话说出两个字。
“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