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齐灿灿突然特别想笑,但她并不敢笑出声。她不想挑战沈思勋的底线,因为没有必要。
沈思勋明面上事事顺从她,实则无时无刻不再逼她。他现在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这种感觉并不好。自从生下不甜,她更加不在乎自己的感受。长这么大,她一直不停地漂泊,心灵上从未有过真正的归属感。
“我愿意呀,我心甘情愿。”
齐灿灿反过身子,面对着他,双手搂上了沈思勋的颈。
“就今晚吧。”
她转了转眼睛,抿唇一笑,嗲声道。
“接了那么大的项目,不如打个炮庆祝一下如何?”
车里不止他们,助理与司机坐在前排。听到这样的话,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他们恨不得此刻自己聋了。
他们对于齐灿灿还算了解,连城就那么大,她曾是唐氏财团最风光的公关,撩拨男人的手段自然不再话下。可他们更了解自己的老板,沈思勋一直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即使他与齐灿灿没有发生过成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也不会惊讶。这样的女人他们也见了不少,但似乎齐灿灿是特殊的,不然放做从前,沈思勋一定会沉声让司机停车。
沈思勋从没有赶走过齐灿灿,这一点,就足够证明齐灿灿的地位不同。
沈思勋蹙着眉,薄唇抿得很紧。他直直盯着她苍白不带一丝血色的脸,始终不言。他不太喜欢齐灿灿这样,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嘴上恶毒,心里必定很苦吧。
他的沉默,齐灿灿全当默认。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该为唐纪修守身如玉,再者沈思勋才是她真正的男人。如唐纪修所说,整个连城没人不知晓她与沈思勋的关系。
回到沈宅,齐灿灿喝了杯温开水,直径走到了浴室。她仔仔细细地洗净了今晚的污浊,身上只简单地围了一块浴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齐灿灿苦笑着垂下了眸。她的十指在台延边收紧,重重地吸了几口气,下一秒,她收起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沈思勋从回来之后一直把自己锁在书房,齐灿灿也不着急,她站在窗台前,静静地等待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愈发地黑。
齐灿灿犹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沈思勋酒醒三分,他将整理好的文件叠在一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房间。他揉了揉脑袋,洋酒的后劲很足,足到他至今无法正常思考。他看见直立于窗台前的齐灿灿,眸光暗了几分。他刻意放轻了脚步,快走到齐灿灿身前时,不料还是被她察觉了。
她骤然转身,轻笑。
“我在窗户上就看到你了。”
沈思勋注视了她许久,她没有催促,心也很平静,透过窗上的倒影,着他一步步靠近。
望着她抬手解开浴巾,沈思勋快速地按住了她的手。她的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白嫩的肩头暴露于空气之中,在宁静的夜晚,的确很诱人。然,他心里却没了那份该有的**。
他们之间没有言语,齐灿灿抬起了另一只手,同样被他紧紧地扣住。
“说吧,回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声音一出,连沈思勋自己都愣住了,带着沙哑和深深地无力感。
齐灿灿没有回答,她似乎特别固执,非要解下浴巾不可。
“灿灿,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你上车前,唐纪修在你耳畔到底说了什么?”
齐灿灿身子一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唐纪修说得很轻,几乎是她上车的一瞬间,她自己都没太注意,何况沈思勋。她有些害怕眼前这个男人的定力,他忍了这么久,如非她急于求成,他是不是会一直埋藏在心底?
“没有。”
齐灿灿咬牙否认。
沈思勋哼哼一笑,他环紧了齐灿灿的腰,与她换了位置,大步将她甩在了床上。
他虚指着齐灿灿膝盖上的淤青,他的脸沉得可怕,不似从前般温润。
“你膝盖上的青怎么来的?”
几度交谈,齐灿灿还是选择了欺骗他。他明明给了她那么多机会,她从来不愿珍惜。他就差把鲜血淋淋的心掏出来给她了!
她也许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他讨厌自以为聪明的女人,更讨厌一无所有还故作坚强的女人。女人要学会示弱,她游走在声色场合这样久,怎么会不懂?
“不小心摔倒了。”
齐灿灿依旧保持着冷静,她细细地观察着沈思勋的每一个表情,然,他的眸光晦暗,她看不出任何。
“摔倒?”
沈思勋的语气中充斥着不削,这样的淤青,能怎么来,他心里清楚。
“他脸上的指痕也拜你所赐吧。”
他一直让着她,明着让,暗着也让。可齐灿灿却得寸进尺,非要戳碰他的底线。
齐灿灿哑言,沈思勋会如此暴戾,她也有所预料。自从他再次回国,他们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依旧在解释,但十分苍白,根本不值得别人信任。
“我不想听这些,齐灿灿,你嘴中从来没有一句实话。装那么久,你累不累?说真的,我都替你累。”
沈思勋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他放弃了那么多,他付出的,根本不值得齐灿灿感激。
即使明白这样会把她越推越远,他还是做了。
“思勋,你压抑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和我撕破脸?我以为你很聪明,你会懂我……”
她的话还在嘴边,沈思勋便开口打断了。
“对,就是因为我聪明,如果我再傻一点,你是不是也不用这么费劲心思了?我倒也能继续装作无知,是你逼我。你这样做,不就是为了让我把话亲口说出来吗?怎么?觉得愧疚?你愧疚对我用尽甜言蜜语,还是愧疚利用我刺激了唐纪修?”
她要演戏,应该更天衣无缝一些,可她露出的全是破绽。卸下伪装,她不过也是个普通的女人,普通到可怜的女人。
“我不愧疚!我愧疚什么?沈思勋,我问你,我是该愧疚你的食言还是愧疚你选择了利益?”
齐灿灿收敛住了笑容,没了那份安抚他的耐心。
看着齐灿灿的倔强,沈思勋的心底犹如被重击一般。他将手指放在了眉心上,压低声音,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我不想和你吵架。”
齐灿灿一直如此,你温柔相对,她会报以同样的乖顺,虽然是演的,但是演得特别逼真。相反的,她总有自己的理直气壮,他有些无奈。他一直不懂,齐灿灿明明几乎失去了所有,孤军奋战,但她始终不卑不亢。
“说吧,唐纪修跟你说了什么。”
齐灿灿的目光落在膝盖上的淤青之上,身处这样的世家,里面的水有多深她了于心尖。
“没什么,就是简单的道别。你以为他会和我说什么?你别高估了我在他心里的地位,他若是真如你所想,我也不会那么落魄。”
她扬起了脸,直直地对上了沈思勋的眸。故意避重就轻,想就此错开恼人的话题。
“你知道的,我从小做惯了大小姐,我也有我的骄傲。我经常会想,我明明外面光鲜,这么人羡慕我,我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因为你们呀,你们一个个如狼似虎,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这样的生活,我又怎么笑得出来?”
骗,继续骗。
沈思勋不在执着于逼迫她,他扭开了脑袋,转身便要离开房间。似乎也是为了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他的嘴角爬上了一丝苦涩,直白地做坏人,他果然不适合。
齐灿灿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有些焦急,起身挡在了沈思勋身前。
“别走。”
她不喜欢别人把话说一半,她没有心思去猜。
“那你还想和我说什么?总之不会是我想知道的。灿灿,算了吧。”
沈思勋面无表情,轻轻地推开了她。
他走后,齐灿灿僵直在原地,默了片刻,她重重地坐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她真蠢,原本的和谐,最终还是被她摧毁了。齐灿灿揪紧了自己的头发,脑袋一片刺疼,她反复地琢磨着方才沈思勋的话。特别是那句‘算了吧’,其中包含的寓意太多,齐灿灿有些慌乱。她在想,他会不会和唐纪修一样,一言不合就把她抛弃。
摸约过了十分钟,沈思勋再次折回了房间。与刚才不同的是,他手里多出了一堆文件。
他扬手将文件甩在了齐灿灿腿间。
“放手做吧,我不拦你。就当是我没能兑现承诺,你失去了孩子,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齐灿灿琢磨不透沈思勋眼底的情绪,他扬唇一笑,那个熟悉的弧度恍若他们初见。在会议厅里,他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思绪清晰、逻辑连贯,在座的每一位无不信服。他当时也是这样的笑容,隔着数米的位置,他看着她,眼中好像有一片星河般璀璨。
话落沈思勋不再开口,用眼神示意她看清文件的内容。
她随手翻阅了几张,随即眸色愈来愈深。慌乱中些许纸张滑落在地面,她不死心地捡起来继续看。一时间,她根本反应不过来。手中是沈思勋策划已久的新能源开发项目,一字一句,白纸黑字交代得十分清晰。他甚至把实际操作流程和资金数目都交给了她,连带着责任人和任命名单。
这并非一件小事,这个刚开始动工的项目,算是十分保密。即便他是负责任,也不可以轻易拿给任何人看。
“你明知道我的目的,为什么还要给我?”
齐灿灿咬了咬牙,有些诧异地问道。
“这样做的确足以扰乱唐氏部分资金链,可相对的,沈氏也会受到重创。”
为了毁掉唐氏,沈思勋不惜奉上了沈氏集团。
她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
按理他与唐氏一直处于良好合作的关系,无冤无仇,他何须跨出这样一步。风险那么大,他也许也会连坐。再者他的野心齐灿灿看在眼里,他不会舍得付出如此代价。
齐灿灿下不了狠心,齐家没了,她真的要拖上沈家一起走向万劫不复吗?她没有那么自私,家破人亡的痛楚,她一个人体会过就好。
“从最开始,我们就明白彼此的目的。别回头,灿灿。现在这些都在你手上,你随便闹,我允许。”
“为什么?”
她的语气中带着颤抖。
“没有为什么,这是答应过你的。一百件事中,总要有一件做到,不是吗?”
她记得沈思勋是保证过,他说她会帮她夺回一切。
齐灿灿拼命地摇着脑袋,她有些局促不安。她依旧沉溺在方才的争吵之中,沈思勋大致是以为她是唐纪修派来的人吧。
“不是的,思勋。唐纪修真的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让我回唐氏财团上班而已。他根本不知道这个项目,他也不会卑鄙到靠一个女人来吞并沈氏。”
沈思勋淡淡地笑了笑,他挨着齐灿灿坐在了她的身侧,靠在她的肩头。
“你去吧,上班总比没事在家里的好。”
他说的很随意,似乎并不在乎。没了刚才的尖锐,他淡定如水。
“灿灿,人不能心软。不用我教,你踏进社会的那一刻,现实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你该怎么自处。你不用管我,更不用在意沈氏。”
沈思勋的脑袋埋进了齐灿灿的颈间,嗅着她特有的气息,原本躁动的心莫名地开始安宁。
“那根本与你无关,你只需要管好自己。”
关上了灯,他们一如往日相拥而眠。他没有碰她一分一毫,相敬如宾,毫不越界。
听着身侧沈思勋传来的均匀呼吸,齐灿灿始终无法入睡。
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她离开了沈思勋的怀抱,悄然起身,抓起文件躲进了浴室。她把每一张的内容清晰的照了下来,一一传给宋旭。当所有简讯发送完毕后,她心头竟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反而消沉至极。
再次回到床上,她的身子僵硬的厉害。齐灿灿微微吐了口浊气,闭上了双眼。
睡吧,也许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好。
深入睡眠前,她好似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安慰声。
整整一夜,她反复地醒来,下意识地抓着手机等待宋旭的回复。
这种可怕朦胧的意识侵蚀着她的心,在梦中,她梦见宋旭一板一眼的姿态。他忽地笑了,他的身后站了许多人。有齐绍成,有齐悦,还有一会走路的不甜。他们慢慢地将她围在了中间。
“灿灿,都过去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好好生活吧。”
“姐姐,不要拘泥于仇恨了。你看不甜,她说她想要一个平凡的家。”
她再次梦到了大火烧毁的别墅,一家其乐融融,美好的不像话。
齐灿灿见了十分感动,同时也带着惊讶。她心里在想,这不会是个梦吧?
再次睁眼,她的眼角带着泪迹。
果然是梦,她醒后在床上躺了好久一会儿,莫名地开始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再次跌落。浸湿了她的发丝,也浸湿了枕。
齐灿灿的泄密,骤然掀起了一阵大波。
唐氏急急地召开了股东大会,所有股东都在质问唐景云。沈氏也好不到哪去,沈思勋作为项目负责人,他的办公室被围得水泄不通。
而这些,齐灿灿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