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灿灿盯了宋旭片刻,而后从厨房的储物柜中拖出一袋大米,看了看日期,大约还有一周就过期了。犹豫了数秒,她推到宋旭脚边。
“会做饭吧?”
宋旭应了一声,也许是体力不支的关系,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米拖到水池下。
他甚至没洗电饭锅,没淘米,直接装了几小碗就开始煮粥。
宋旭还是老样子,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能自己做好的事从不麻烦别人,即使他四肢无力,也没有开口求助过齐灿灿。一来没脸开口,而来怕齐灿灿心情一不好将他赶出去。
齐灿灿在一旁看着,也没多言。
她买回来的药至多只能救急,伤口依旧在发炎,看着宋旭鲜依旧血淋淋的伤口,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地从购物袋中掏出几个皮蛋,用切肉的刀直接剁碎了,期间宋旭伸手拿勺子,她也没停下来,险些切到他的手指。
宋旭顿了顿,笑说。
“不如一刀捅死我一了百了,反正不会有人找我……”
齐灿灿眼皮都没抬,她倒是想,只是不屑,她凭什么为了一个命如草芥的男人背上杀人犯的罪名?
她几乎是压着耐心等宋旭吃饱,他们相对而坐,等宋旭吃完碗里最后一口粥,她面无表情地催促道。
“说吧。”
宋旭这会儿有点反胃,他干呕了数声,冲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才出来。
“抱歉,我……”
齐灿灿不耐烦地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说重点!”
“我之前发给你的文件。你还存着吗?”
齐灿灿想了好半天,才记起好似有这么回事,只是翻了半天,时间太久,完全找不到了。
宋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那些文件你最好仔细找,再整理一遍并非那么简单,我想你当时也没心情看仔细。”
他吐了口浊气,自嘲一笑。
“毕竟你不会再相信我了。”
齐灿灿划着的手很明显地一顿。
“养好了伤,就去自首吧。”
她抬眸对上了宋旭的双眼。
“我不会留你太久。”
说出这句话时,齐灿灿满嘴苦涩,按理她该恨极了宋旭。
宋旭麻木地闭了闭眼。这个他当然明白,从选择绝路的那一天起,他就明白,家族垮了就是垮了,他无法力挽狂澜,再次睁开是一脸绝然。
“宋雅的死……”
这件事很难以启齿,毕竟再复述一遍,无疑是撕破自己胸口还没愈合的伤疤。
“是袁闻芮。”
他说的声音很低,齐灿灿很努力才听清这个名字。
她当然不会马上相信,袁闻芮确实狠毒,但她这人向来会为自己铺好后路。袁闻芮好不容易嫁给了唐纪修。又怎么会轻易涉险,再者,在齐灿灿记忆中,她和宋雅简直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如果宋旭不说,她甚至没想过她们认识。
“证据呢?”
齐灿灿?了许久才吐出了三个字。
宋旭的眸光稍微有些闪烁,他垂下了眸,有些抱歉地说道。
“没有……”
“哈。”
齐灿灿靠在了椅背上,笑说。
“那你说什么废话?你这样至多是猜测,没有半点用处。”
闻声宋旭竟笑了,他抿着唇。推了推鼻子上带着裂痕的金丝框眼镜。
“齐经理,这样才像你。”
宋旭记忆中的齐灿灿,傲慢且轻狂,她能力不比任何人差,却佯装出一副轻浮的模样。
齐灿灿瞬时沉下了脸。
“我接纳你,并不是想与你叙旧。”
人总是这样,若是真的没有在乎过,根本不会心生怨念。
因为没有期待。
所以不会失望。
宋旭望着齐灿灿逐渐暗沉的眸光,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推至她的身前。
“是宋雅的……她最后一通来电,是袁闻芮。”
齐灿灿呼吸微微一顿。目光紧紧盯着,好半天才按开屏幕。
通话记录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她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心,她明白,这点根本不足以证明什么。
她无意翻着,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齐灿灿稍微有些走神。
“唐纪修……你和他有联系?”
她并不是很确定,她害怕宋旭否认。
可宋旭却出乎意料地全盘托出了。
“他来过公寓,在你去买药的空档。”
听到这句话,齐灿灿的心就像被针刺中一般。
“他……”
“不用追了,唐三少应该离开连城了。”
齐灿灿轻笑。
“我说了要追他吗?”
唐纪修刻意避开她,她不是不知道,既然如此,她何必不成全他?纠缠了这么多年,是个人都会觉得恶心吧。
“唐三少其实很在乎你,他……”
“闭嘴。”
齐灿灿冷声打断了他,她此时竟然很庆幸,这句话不是唐纪修亲口所说。
“不懂就别乱说。”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谁都无法判定的。
“我现在只想知道,当初是谁教唆你绑架我与齐悦的?”
宋旭并没有她想象中简单,他能知晓不甜在齐悦身边,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宋旭在调查她。
“不是唐景云。”
数秒后,齐灿灿笃定地先说出了口。她曾也相信了唐纪征所说,是因为她背叛了自己与唐景云之间的约定,所以他才会狠心至她于死地。
良久没有得到回复,齐灿灿再次复述了一遍。
宋旭的表情是说不出的怪异,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塞回了口袋中。
“不是。”
虽然早就起了疑心,可宋旭的这两个还是令齐灿灿讶异。
她误会唐景云太深,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开的。
唐景云不愿与她多说,到现在为止齐灿灿都不明白唐景云的目的。
他行事多狠绝齐灿灿最明白,他为什么会认下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唐景云很显然在护着谁,可究竟是谁,齐灿灿毫无头绪!
齐灿灿抓了抓头发,双手拍在了桌面上,瞪着宋旭。
“宋旭,你最好全部说清楚,别挤牙膏。我没那么多耐心套你的话!”
的确,这种一问一答且没什么意义的对话令她十分不爽。
“从你计划绑架我那天开始说!”
宋旭抿唇一笑。
“好。”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特意洗了碗筷才坐会椅子上。
齐灿灿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跟在他身上。
宋旭收敛住嘴角的笑意,表情忽地变得严肃起来。
“那天宋雅说的,的确是真的。我之所以同意她的计划,如你所见,我不能失去我唯一的亲人。其实她从前不是那样的,只是忽如其来的压力全数落在了她的身上,父母去世。爱人背叛,她也失去了腹中的孩子,齐经理,你做过母亲,你一定明白那种感受。”
他轻吸了一口气,后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我说这个并非想让你理解或同情,宋雅有错,我亦是。可当初是宋雅与胡章林接的头,所以事情的原委我也只了解一半。刚才我说了,袁闻芮定参与其中,但一定不止她一个人。毕竟胡章林恨透了袁闻芮,他会失去那只眼睛,袁闻芮也托不了干系。胡章林面上冲动,但他这人行事十分谨慎,袁闻芮之外,有他愿意全心全意信任且交易的人。”
齐灿灿木然,她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一个名字,不禁握紧了双拳。
“你继续说。”
“我想胡章林一定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我查过,他先前就定了离开连城的机票。且纽约有一处他名下的房产,而这些,不是袁闻芮一人能打理妥当的。她在唐三少眼皮底下,要做这么大的动作,唐三少一定会先察觉。她聪明着,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
“胡章林背后的那个靠山,也许掌控着连城的半边天,齐经理,你说,若不是唐董,能是谁?”
宋旭与她所猜测相差不远。
能恨她入骨的,无非就那几个人。
数秒的沉?后,他们异口同声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沈克仁。”
可这些不过是他们两人的猜测。
齐灿灿有些无力地耷下肩。
“没用的,没有证据,所有的都不成立。”
“宋旭,我先前救你的时候,可没想过你这样没有一点用处。”
这时齐灿灿才发现,宋旭双眼通红。
她莫名地软下了口气。
“算了,总之只要做过,不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你好好养伤,之后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如果换做是她失去了齐悦,定然也是生不如死。
宋旭能忍住心中的这抹痛楚与她淡然地叙述这么多,已经比她坚强太多。
“现在不行。”
宋旭苦笑着,镜片下的睫毛微微颤抖。
“进去之前,我必须为宋雅报仇。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她也死有余辜,但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说罢,他站起了身。
膝盖一弯,跪在了齐灿灿身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句话不能弥补齐经理心中的恨意,但……还是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宋雅,也不求你原谅我。但那件事的知情人,除了我与宋雅,再无他人,我现在真的不能有事。”
齐灿灿微眯着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丢弃了自尊,卑微至尘埃中。
齐灿灿撇开了目光,但始终没让宋旭站起来。
他曾踩在她的心脏上,她不是圣人,无法忘怀。
他们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很久,直到齐灿灿的铃声响起。
盯着屏幕上的号码,齐灿灿犹豫了数秒才缓缓接起来。
“小姑……”
唐清明的声音带着很明显地压抑。
“爷爷快不行了,你快来吧……”
齐灿灿一愣,手指紧攥着电话,久久没有回复。
“爷爷想见你。”
由着有些漏音,唐清明的话全数落入了宋旭耳中。
待齐灿灿掐断电话后,宋旭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去吧,唐董其实没你想象中那么狠毒。”
也许齐灿灿不知道,在她还是公关的时候,唐景云不止找他谈过一次话,唐景云很严肃地交代过,不论齐灿灿去哪应酬,他都必须陪在她的身侧。
这也是一种关心吧,克制又难掩。
旋即,宋旭故意给齐灿灿留面子般转过了身,不再看她。
齐灿灿目光一顿,只拿了把车钥匙,毫不犹豫地将摔在了桌面上。
‘啪嗒’一声,莫名刺耳。
“我回来之前,你把文件找出来,其余的等我回来再说吧。”
宋旭一脸震惊,半响,他不可置信地望向了齐灿灿的方向,房内却早就没了她的身影。
望着桌面上的,宋旭双肩微颤,他发誓,这次绝对不会辜负齐灿灿的信任!
齐灿灿走得急,拉开车门时,兴许是用力过猛,她身子一歪,直接扑倒在了地面上。
膝盖上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她瞥了一眼脚踝,咬着牙上了车。
一路上她的心情难以言喻……
等齐灿灿来到城郊的医院,病房内基本挤满了人。
她,总是最晚一个到的。
人群中,齐灿灿竟看到了一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也没开声。
唐纪衍第一个看到齐灿灿,他大步向前,毫不客气地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还有脸来?”
他看着齐灿灿的眼神,像极了在看一个杀父仇人。
她为什么没脸?要真计较,脸皮厚的也是他们!
齐灿灿挣扎着推着他,但唐纪衍用足了力气,一点一点地将她拎了起来,双脚渐渐离地,衣领勒得脖子有些吃疼。
刘慧茹也看好戏般地走近了齐灿灿,一脸厌恶。
“哟。这谁呀?齐灿灿,你这么急着赶来,不会还想趁机分一杯羹吧?”
她仰着脸低笑,啧啧地摇着脑袋,刻薄至极。
“真可惜,没机会了。”
短暂的呼吸困难后,唐纪衍的大手被唐清明拽了开。
“爸,你在干吗啊?”
唐清明也许从没见过这样的唐纪衍,也是,唐纪衍善于伪装,想来一直保持着好父亲、好丈夫的完美角色。
重新获取到新鲜空气。齐灿灿轻咳了几声。
唐清明试图伸手拍拍她的背,却被齐灿灿恶狠狠地拍开了。
齐灿灿目光凌冽地望着唐清明,一字一顿道。
“离我远点!”
唐清明显然有些失落,但他也没有勉强,缓缓地收回了手。
唐纪衍的脸色一直沉着,他抬指虚指着齐灿灿,低声问。
“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赶你走?”
“爸,是爷爷让小姑来的啊……”
唐清明再傻也能察觉到,齐灿灿与唐纪衍的关系已经恶劣到极点。
唐纪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了唐清明一眼,示意他闭嘴,语气更是冷了几个度,且带着一丝讥讽。
“小姑?你问问她,究竟有没有把你当过外甥?”
刘慧茹也不忘趁机羞辱齐灿灿一番。
“我们家可没有这样没脸没皮,不知羞耻的人!清明,你可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勾引男人。”
“走不走?”
唐纪衍再次警告。
齐灿灿却不禁噗笑出声,她挺直了背脊,毫无畏惧。
“我不会走。”
在他们僵持之时,病房内的人纷纷退了出去。气氛极为怪异、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藏着不同的情绪,但唯有一点相似。那便是悲伤。
唐景云的律师向齐灿灿招了招手。
“齐小姐来。”
唐纪衍恰好挡住了齐灿灿的去路,也没有走开的架势。
她抬起眼皮,咬着牙,语气同样冰冷。
“让开。”
她看着向他们走来的宋世珍,心想八成她是见不着唐景云了,但意外的是,宋世珍?不作声地拉开了唐纪衍,始终一言未发,看模样,宋世珍才哭完不久。
人群中,好似有一道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她,让她不禁背脊一片凉意,但她没有去追寻,直直地走进了病房。
看见唐景云的那一刻,齐灿灿屏住了呼吸。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唐景云手臂上,嘴上……所有的医疗仪器都摘了下来,他静静地躺着,面容是说不出的安详,甚至嘴角还挂着丝浅浅的笑意。他早已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行装,白色的薄被只盖到腰间。他的双手相叠搭在腹上,胸口……没有任何起伏。
“他……”
唐景云的律师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齐灿灿的脚踝处霍然一阵疼痛,她摇晃着靠在了桌子的边沿。
律师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扶住了齐灿灿的手臂。
齐灿灿极为勉强地扯出一抹微笑,摆了摆手,双腿并直,稳稳地站住。
“没事。”
“哈。”
齐灿灿莫名地想笑,她不自知眼眶中打转的泪珠。
“反正不是亲生的,我一点也不难过啊。”
这句话,她也不知道是对律师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齐灿灿突然觉得她挺悲惨的,她来不及送任何一个与她生命有关的人。
十七年前是。现在亦是。
律师一脸正气,他面对着齐灿灿,说话的声音比起往常轻了许多。
“齐小姐,也许我不该多言,但我陪在唐董身侧至少有二十余年,他的性格,我多少能摸透一些。他是真心把您当女儿看待的。”
顿了顿,他又道。
“唐董离开前,不止一次提及到您。得知您现在安好,他很欣慰。他曾私下与我说过,那些股份,您一定要好好握在手中,为了自己,也为了……”
律师欲言又止,他想齐灿灿会明白。
齐灿灿的目光一直很飘忽,病房明明挺大,她却局促到不知该落向何处。
律师表情极为怪异地盯了齐灿灿许久,随后叹了口气。
理了理衣领,他朝着唐景云冰冷的身体深鞠一躬。
错过齐灿灿时,她双唇微微一颤。
律师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十分释然地笑了笑。
“这个工作很漫长,但也算完美结束了,齐小姐,后会有期。”
转而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齐灿灿。
这是他第二次给她名片。
“希望齐小姐收好,如果今后有需要,您可以来找我。”
齐灿灿这次没有犹豫,收起名片后直接塞进了裤子口袋中。
门被关上的时候,律师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话,虚无又飘渺。
“一朝寄养,终生监禁……”
这句话深深地埋在齐灿灿的心中,直到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瞬时间,病房内只有齐灿灿与唐景云。
她微微垂眸,望着唐景云惨白的面容。
很奇怪,唐景云明明老了许多,背也在她不经意间略微有些驼,乌?浓密的发丝变为一头银丝,可齐灿灿依旧觉得他与当年出现在孤儿院时别无他样。
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即将滚落出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齐灿灿张开了双唇。
“谢谢您多年的养育之恩,也谢谢您的袒护。但是,您放一万个心吧,我此生都不会原谅您。我想,您也不需要我的原谅吧。父亲……”
最后两个字。轻到几乎无法用耳朵听清。
她是认真的,唐景云终是残忍的,他当初,真的不该收养她。
但同时齐灿灿也替唐景云开心,他离开了,不过是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有他此生最爱的男人。
谁又能说这不是幸运?
再次推开病房的门,走廊间的人很自然地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唐清明站在最前端,他数次想拉住齐灿灿,可她毅然决然的背影分明在告诉他,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唐纪衍的那句话,十几年,齐灿灿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作过亲人。
唐清明寂寞的神情落在了唐纪征眼中,靠近了唐清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清明,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唐清明身子一僵,许久后,他抬眸感激般地点了点脑袋。
“二叔,我知道该怎么做。”
齐灿灿麻木地走出医院,太阳悄悄落山。就像她的心情一样,低落到了谷底。
她的背后,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个子很高,几乎笼罩住了她的影子。
齐灿灿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她死死地盯着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影子,咬紧了下唇。
医院的门口,来来往往太多陌生的面孔,只要经过他们,都不禁驻足数秒。
“祝你幸福。”
齐灿灿最先打破了沉静,她从未想过,她极近全力克制的这句话。脱口而出时还是带着颤音。
唐纪修从始至终都没说话,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双腿如注了铅般沉重。
齐灿灿的嘴角爬上了一丝苦涩,她抬眸看向远处的虚无,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她不曾回头,他也没有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