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映世情社情的《红楼梦》,医疗是必不可少的话题。
撇开一笔带过的鲍太医和卖狗皮膏药的"王一贴"不谈,单就书中详写的张友士、王济仁、胡君荣三位有资质的正规医生而言,他们的医术医德到底如何?
果真都是人人称道的名医?
其实不尽然。他们当中,一位是医术医德都是一流水准堪称了不起的御医,一位是医术精湛医德也不错的儒医,最后一位则是没啥医术也谈不上医德不过是滥竽充数的庸医。
先说最先出场的张友士医生。
书中第十回"金寡妇贪利权受辱,张太医论病细穷源"讲到金寡妇因侄儿金荣闹学堂被罚一事欲到东府找秦可卿理论时,秦可卿这位少奶奶意外的生病了。
据东府的当家人贾珍及服侍秦可卿的婆子道出的话语得知,秦可卿病得不轻,好几位太医来瞧都"断不透是喜是病",一天天"懒怠动了,话也懒怠说,眼神也发眩。"
贾珍正焦得抑郁不安,神武将军的儿子冯紫英来看他,告诉有个"学问最渊博,更兼医理极精"的医生可以请来一看,说不定可以"在他手里除灾"。
这个医生就是张友士,是冯紫英幼时从学的先生,现正住在冯紫英家中,上京都为他儿子捐官。
贾珍闻讯大喜,赶忙派下人持名帖去请。
这张友士果然是专家教授级别的医生,因请他的当天有事忙了一整天,精力不济,需调息一夜,承诺第二天状态恢复后即来给病人看病,体现出专业医生谨慎沉稳的素养。
第二天张友士准时到东府后,没有听贾蓉"想先把病说一说"唠叨个不停的琐碎话语,而是直接宁神细诊秦可卿的病情,表示看过后就明白,那时再对症治疗即可,又体现出专业医生不耽误治疗时间的高超水平。
张友士一番把脉,就将秦可卿头晕发热、食欲不振、晚上失眠以及经期失调等症状判断得精准无误,还诊断出症结之所在:聪慧的少奶奶秦可卿思虑太过,心事太重了,从而"忧虑伤脾,肝木忒旺"。这个病哪里是"怀孕"?而是忧心太过引起的重症,坏在之前"耽搁了"最佳的医治时间,若"初次行经的时候就用药治起,只怕此时已全愈了。"
可见,张友士医生的确医术精湛医德也不错。
更让人佩服的是,即便遇上秦可卿这样的重症患者,他也没有放弃哪怕只是万分之一救人一命的机会,还以"医缘"宽解病人家属:
给秦可卿开了"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的方子外,又安慰贾珍贾蓉"应有此灾",表示"病倒尚有三分治得",若病人吃了他开的药,"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
让东府上下无不佩服,说他"如神",是"久惯行医"的人。
由此而言,后来成为太医的张友士,说他是大腕级儒医,既有医德,医术又精湛,一点也不为过。
再说说出身名医世家的太医王济仁。
他是官居六品的御医,在42回"蘅芜君兰言解疑癖,潇湘子雅谑补余音"为着凉的贾母看病尤体现出他的家学渊源,为皇室贵族服务的涵养以及经验丰富值得信赖的一流医术。
因贾母带刘姥姥逛大观园被风吹着了凉,王太医应邀前来为贾母看病。贾珍贾琏等人给他引路时,不走中间的甬路,"只走旁阶",谦逊地与贾母寒喧,不因自己是御医、叔祖王君效是当年太医院的正堂就飘飘然,反倒很有分寸的体现医生本分。
待贾母"慢慢的伸手放在小枕头上"后,屈膝坐在嬷嬷放好的"小杌子"上,才歪着头给贾母诊了半日,"又诊了那只手"后,即"忙欠身低头退出。"
多厚道的行医风范!
考虑老夫人贾母德高望重不宜耽搁,一当症清病情马上退到书房告之贾珍等人:"太夫人并无别症,偶感一点风寒,究竟不用吃药,不过略清淡些,常暖着一点儿,就好了。"
还写了一个方子,道:"若老人家爱吃,便按方煎一剂吃;若懒怠吃,也就罢了。"
这就是御医级别的王太医,不疾不徐,让人如沐春风。
更温和宽大的是,王太医准备告辞时,贾府下人把着凉发热的巧姐儿抱来请他看病,即赶紧托着巧姐儿的手,"右手诊了一诊,又摸了一摸头",瞧了瞧舌苔后,开了丸药,笑言巧姐用不着吃煎药,临睡时"用姜汤研开吃下去就是了。"
可见,御医王济仁了不起的医者仁心。
他过硬的医术,高尚的医德,亦让贾府上下深深感叹感谢。这从他多次来贾府看病,得到高度认可,便可管中窥豹、时见一斑:
28回,王夫人问林黛玉吃药情况时,林黛玉回复"老太太还叫我吃王大夫的药呢。"
31回,袭人被宝玉一脚踢伤后,宝玉悄悄的请来王太医,是他看诊后用治伤损的药治愈。
53回,晴雯熬了一夜为宝玉补雀金裘加重了病情,又是请来王太医诊脉,指出"不能再神思"的病因后开了调养的药服下,晴雯的病才有了好转。
57回,紫鹃开宝玉的玩笑,试他对林黛玉有没有真情,把贾宝玉急出"急痛攻心"引起痰迷之症后,贾府还是请来王太医诊脉开了丸药给宝玉服用后,其痰症才治愈。
可见,深得贾府看重的王太医,人不错,医术医德都无可挑剔,的确实至名归,是顶级的御医。
最后说说胡君荣这位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相差甚远的太医院医生。
据《红楼梦》一百二十回程高本明确的说法,胡君荣不仅是地地道道的庸医,在贾府还鬼使神差出现过两次。
第一次是51回,直接上了回目"薛小妹新编怀古诗,胡庸医乱用虎狼药"。起因是晴雯得了重感冒,贾宝玉忙派人去太医院请医生,不料是这个胡庸医来了。
书中说他那时是年轻的见习医生,来给晴雯看病时见她修红的长指甲,便吓得直冒冷汗,直接把脉不准,连男女都分不清了,胡乱的开了添有桔实、麻黄等在内的大剂量药方,连贾宝玉都怀疑是不是请了一个兽医来,"难不成这是给牲口治病?"
便生气地付了药钱直接叫他滚蛋。后来还是王太医赶来看诊后,开了小剂量的药,晴雯服用后才"气色复原,面如桃花。"
可就是这个"三脚猫"的庸医,居然在69回第二次又出现在贾府。
不过这次是贾琏请来为偷娶的尤二姐看病,因尤二姐被王熙凤骗进大观园后,受尽折磨"便恹恹得了一病",由于王太医"此时也病了",贾琏派去的小厮"临时抱佛脚"就把这个庸医胡君荣请了过来。
医术不堪,医品也差的胡庸医也不知道哪来的医胆?还敢再来贾府行医,还说要观看尤二姐气色,"方敢下药"。可他一见尤二姐"金面"后,便神魂摇荡,"早已魂飞天外,哪里还能辨气色?
却又敢胡乱确诊,说尤二姐"不是胎气,只是瘀血凝结",开了一剂猛药便打掉了尤二姐怀上的成形男胎。
气得"乱投医"的贾琏吐血不止,要拿他是问。这个胡庸医知不妙这才"卷包逃走"了。
可见,这个胡君荣真真是滥竽充数还不自知的庸医,不仅医术差,心术也不正,还不讲一点医德,怎能不延误病情害人不浅夺人性命?也不知他是怎样混进太医院当上有资质医生的。
综上而言:张友士、王济仁这样有资质又有医术医德的名医,既是病人之福,也是社会之福,多多益善,多好!胡君荣这样虽有资质却无医术医德的庸医,实属害群之马,多坏!理应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