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辞的家乡并不在繁华喧嚣的海城,而是在一个小县城里。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温念辞默默地走进房间,打开衣柜,精心挑选了几件自己喜爱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旅行箱内。
她轻轻地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深吸一口气,提起箱子,迈着步伐走出家门。
来到火车站,人头攒动,喧闹声此起彼伏。
温念辞紧紧握着手中的车票,穿过拥挤的人群,找到了自己所乘列车的候车区域。
不一会儿,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声,那列开往小县城的火车缓缓驶入站台。
温念辞拖着行李箱,随着人流登上火车。
找到座位后,她将行李放置好,便靠窗坐下。
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火车缓缓启动,带着她朝着家的方向驶去,那座折磨她整个童年的小县城也越来越近了。
明明这段车程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但温念辞却感到一种深深的疲倦感如潮水般袭来。
她那纤细的手紧紧地握着行李箱的拉杆,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就像是脚底下被无形的力量拖住了一般。
阳光透过车站高大的玻璃穹顶洒下来,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然而,这些温暖的光线并未能驱散温念辞心头的阴霾和倦意。
她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前几厘米处,机械性地朝着出站口的方向缓缓移动着脚步。
这个地方是她最不愿意踏入的地方。
温念辞甚至都没有乘坐交通工具,她拖着行李箱,是步行走回家的,为的就是拖延更多的时间。
接近一小时的路程,温念辞一句抱怨都没有,她全程都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尸体。
温念辞的母亲给她打了五通电话,只有最后一通电话,温念辞才接通。
而此时,温念辞也站在了家门口,那破烂的门,温念辞悬在半空中的手迟迟不肯推开。
还是屋里的温母听到了声音,才打开房门,再看见温念辞的那一刻,她的脸上是千种情绪交汇。
屋内的景象可谓是惨不忍睹,尽管大部分都被温母那宽阔的身躯遮挡住了,但仍有一些触目惊心的角落落入了温念辞的眼中。
她瞪大双眼,心中一阵骇然,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颤声道:“你们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一直以来,温念辞给人的印象都是性格温婉柔顺,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份温柔不过是一层用来保护自己的伪装罢了。
此时的温母,一脸谄媚地站在那里,若是换做平常时候,以她那火爆泼辣的性子,恐怕早就按捺不住,对着眼前的混乱场景破口大骂起来了。
可今天情况不同,因为她还有事要求助于温念辞,所以只能强行忍耐着。
放眼望去,整个屋子简直就是一片废墟。
地上到处散落着杂物,破碎的玻璃渣子、揉成一团的衣物以及各种不知名的垃圾混合在一起,显得杂乱无章。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个被摔得粉碎的花瓶,原本精美的瓷器此刻已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宛如一朵凋零的花朵。
温念辞缓缓地将手中的行李箱竖立在门外,然后面沉似水地迈步走进家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刀尖上一般,让她的心紧紧揪起。
这里曾是她生活过的地方,也是那个令她感到无比压抑和窒息的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那种熟悉又令人厌恶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温念辞环视房间,冷声问:“弟弟呢?”
“我没让他回来,我让他在学校留宿……”
温母深知这些不堪入目的事情竟然被一个仅仅只有 16 岁、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少年给撞个正着,这将会对他那幼小而脆弱的心灵带来何等沉重且无法磨灭的打击和伤害。
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这个年轻的孩子在目睹如此场景之后,内心深处所承受的恐惧、震惊以及困惑,或许会像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精神世界,令其久久难以平复。
这种杀伤力,无疑是极其巨大且深远的。
温念辞的弟弟其实还不知道家里那档子事,他的学费他都以为是家里给的而不是温念辞给的。
这也是温念辞的意思,但过度保护一个16岁的男生,或许也不是一件好事。
温念辞微微皱眉,她深知弟弟不可能永远被蒙在鼓里,可当下的情况实在是糟糕,她也想尽力维持住弟弟心里那个还算安稳的家的形象。
“每次都这样,把家里弄成这副模样,你就不能让日子过得安稳点吗?”
温念辞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着的愤怒与疲惫,她实在是对母亲这种总是把生活搅得一团糟的行为感到失望透顶。
温母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眼神闪躲着,嗫嚅着开口道:“这次……这次是意外,我和你王叔打牌,起了点争执,然后就……就闹成这样了。”
温念辞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打牌?你就知道打牌!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臭毛病,家里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弟弟还那么小,你让他怎么面对这些!
你打牌让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家里的经费是什么样的情况你不知道吗,难怪我寄给你们的钱能花完,先不说难怪赌鬼老汉,光是你打牌输钱的次数就要家底白光。
菜就不要去打!”
人才瘾又大说的就是温母。
温母听着温念辞的数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又不敢反驳,毕竟这次确实是自己理亏,她只能弱弱地说:“我这不也是想赢点钱,给家里添点补贴嘛,谁知道会这样啊。”
“补贴?你每次都这么说,可哪次不是把家里仅有的那点钱都搭进去,还惹出一堆麻烦事来。”温念辞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开始收拾地上那些杂乱的东西,破碎的玻璃渣在她纤细的手指间划过,她也浑然不觉疼,此刻心里满是对这个家的无奈与痛心。
温母见状,也赶忙凑过来帮忙,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念辞啊,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妈啊,那王叔说要是不赔他钱,他就要去学校找你弟弟的麻烦,你也知道他那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温念辞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子,目光冷冷地看着温母:“赔他钱?你欠了他多少?” 温母犹豫了一下,伸出几根手指,小声说道:“也……也不多,就几千块钱。 “
“几千块?你说得倒轻巧,我在海城辛辛苦苦打工,挣的钱都快被你这么折腾光了,你让我拿什么赔?”温念辞眼眶泛红,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她这些年独自在外面打拼,本就过得不容易,可家里却总是这样不停地给她添堵。
温母见温念辞这样,眼眶也跟着红了,她拉着温念辞的手,哀求道:“念辞啊,妈知道错了,可这次真的没办法了呀,你弟弟还在上学,要是那王叔真去闹了,你弟弟的名声可就毁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学校待啊,你就想想办法吧,妈以后再也不打牌了,真的。”
温念辞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收拾着屋子,温母的保证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