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的唐薇,听的这话,回了陆家必然要猖狂几日,说不准又会作妖。
可如今的她不会了。
“母亲,陆家不曾少了我的吃穿用度,有您和哥哥在,陆宰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放心吧~”
唐老夫人何尝看不出来,女儿已经没有心气儿了,可是她能做的也有限。
再说,唐薇心气高的时候,可是连娘家侄女都看不上的。她能不作不闹的,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唐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管不了就不要插手了!你虽是为游儿考虑,但也要看他领不领情。”
便是亲生的母子又能怎样?唐薇管的太多了,生生将儿子逼得同她离了心。
唐薇轻声应道:“母亲,我已经明白了。陆游虽然是我生的,但他终归是陆家的孩子,是我管得太多了……”
看女儿不钻牛角尖了,唐老夫人又忍不住劝了几句::“还有端慧!那孩子看着就是个主意硬的,你那一套,在她面前不管用。”
提起赵端慧,唐薇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呜呜……母亲啊,我这哪里是娶了个儿媳妇,我这是娶了个活祖宗回来!说不得,管不得,更打骂不得!
我已经很忍让了,她那哥哥,还嫌我做的不够好!便是娶个公主回来,也不见得猖狂成她那样吧!”
“哎~那有什么办法?”唐老夫人劝道:“你自己挑的儿媳妇,现在她又怀着孕,忍让些吧!”
唐薇擦干眼泪,啜泣着说:“母亲我很忍让了,现在我是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她要干什么我都依着她。
嫌我碍眼,说看到我就生气,索性我就躲在院里不出去。她又说我不疼爱孙女,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哎!难啊~”
“难,你也得忍着!”唐老夫人劝说唐薇:“想想你为何求了这么个儿媳妇回来,就能忍得下去了。”
一个忍字,说出来很简单。可是有几个人能这样一直忍下去呢?
唐薇也不想忍着,可是她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依仗了。
“罢了~我躲着她便是。”
唐薇的处境,唐老夫人私下也跟几个儿媳妇念叨了几句。
吴氏知道了,唐婉自然也就知道了。想起从前的事,唐婉不免感叹几句:
“真没想到,姑母也有受制于人的一天。表嫂竟然将姑母拿捏住了,真是厉害!”
吴氏嗤笑一声,不屑的说道:“厉害是真厉害!可是名声也彻底的臭了。你是不知道,你表嫂娘家还有几个庶出的妹妹。
眼瞅着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可怜的,竟无一人敢登门提亲。便是想攀上赵璩这高枝的人家,现在都要掂量掂量。
陆家就是前车之鉴!本以为抱上赵璩的大腿,可以飞黄腾达。结果陆家不仅没有捞到好处,后宅倒是日日闹笑话。”
唐婉笑着说:“那是姑母拎不清!既然娶的是高门贵女,那就要捧着敬着。若是做不到,人家何必下嫁到陆家?
姑母正好相反,儿媳妇一进门,就立刻换了一张脸!既想要占儿媳娘家的便宜,又想让儿媳妇捧着她。
可她没有那个能耐,脾气倔,还总是动歪脑筋。赵端慧那人吃软不吃硬,岂能容得下她?”
在陆家的问题上,唐婉说的话,还算公道。
母慈子孝,母慈是在前头的。唐薇做不到慈爱晚辈,晚辈自然就不会孝顺她。
若是她和唐老夫人一样,陆家也不会成了笑柄。
但这一点上,吴氏难得和唐婉有了分歧:“你姑母确实做的不够好,但是你那位表嫂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给公爹纳妾的儿媳妇,满临安城,她是独一份!做事,少了几分厚道。今后你还是远着些她吧。”
“我和表嫂的关系,也就是面子上的情分罢了!我替她说话,并非是因为对姑母有偏见,而是姑母一开始就错了!
她挑儿媳,只看中家世利益,半点也不考虑品行,有今天这种下场,也不稀奇~”
唐婉并没有因为前世的恩怨纠葛,就只说姑母的坏话,赵端慧她也没有放过。
“我那位表嫂也确实霸道!
不过,母亲您想想,她若是跟我一样的性子,怕是早就被姑母吃了!”
左右是陆家的事儿,吴氏转念一想,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事,同女儿起争执。受气的又不是她,名声毁了的又不是唐婉。
于是,吴氏便顺着话头往下说:“幸好你同陆游的亲事没有成!你若是把日子过成你表嫂那样,我得心疼死。”
唐婉眨了眨眼睛,没有应声。前世她已经嫁过一回了,过得还不如赵端慧呢!
最起码陆家畏于权势,不敢逼着陆游休了赵端慧。
再想起前世那个懦弱的自己,唐婉心里暗骂:陆游就不是良人!明知道我再嫁了,还总是写诗提起从前的事。
若不是他那几首诗,我也不至于要日日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今生换了个妻子,
吴氏继续说:“但愿这次你姑母是真的想开了,若是再掺和下去,怕是命都快保不住了!”
唐婉抬起眼眸,狐疑的问:“母亲为何这样说?”
“你表嫂见红了!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才几个月啊,就要卧床保胎。我看未必能够保得住……”
吴氏不看好赵端慧这一胎。生产和怀孕的时间,间隔太近了,对母亲和孩子都不是好事。
唐婉沉思片刻,答道:“估摸着,表嫂是因为没有生下男丁,又怕表哥纳妾,所以才这样着急,想再生一个孩子吧……”
吴氏用肯定的语气说:“这还用说?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事儿。这也就是富贵人家,孩子有奶娘伺候着。
若是穷苦人家,当娘的这样干,恐怕这个女孩儿活不下来。哎~ 哪怕晚上一年再有身孕也成啊~”
唐婉亲热的挽着吴氏的手臂,调笑道:“您呀~就别操人家的心了!您别学了我姑母就成~”
“那不可能得~”吴氏急忙摆手说道:“我同她脾气不一样,她太掐尖要强了,总想压别人一头。
我想得开,家业早晚要交到你哥哥嫂嫂手里,同自己的儿子儿媳,置什么气?”
唐婉夸道:“那就好!我就知道母亲同姑母不一样~ 嫂嫂遇到您这样的婆母,也是个有福气的。”
“行了~行了~就别夸我了!”吴氏笑吟吟的说:“我知道,你是怕我亏了银瓶。你母亲不是那等捧高踩低的人。
别说你嫂子怀着孩子,便是没有这个孩子,我也不会像李家那样,苛待儿媳妇!”
这个李家说的就是岳安娘的婆家。
“哎~李家也确实过分了些~”唐婉感叹道:“岳家一落难,他们就同安娘姐姐撕破了脸……”
都说人走茶凉,这人还没有彻底走呢,岳安娘的心已经彻底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