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服下太医调配的药后,到了深夜,唐文风才幽幽醒转。
醒过来的时候,他还仿佛能够感受到先前骨头缝里都在疼的那种感觉。
“大人!”
被吩咐留在这里寸步不能离开的王柯惊喜地伸过头来:“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唐文风眼珠转动了下,看此处的布局不是他们的家:“这是太医院?”
“是。”王柯小心翼翼扶着他靠在床头,往他背后塞了一个软枕,“你之前可吓死我们了。”
唐文风咧咧嘴,还笑得出来:“看来我命还挺大。”
“大什么啊大。”王柯道:“要不是砚哥没做暗卫了还保留着原来的习惯,随身带着解毒丸,你这会儿早就上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
“他那解毒丸这么厉害?”唐文风很是心动,“能给咱们一人一瓶不?”
刚好推门而入,来送汤药的太医院院首听见他这话后,立时吹胡子瞪眼:“还一人一瓶?你当那是消食用的山楂丸?”
唐文风立刻明白过来,眼前这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院首大人,多谢了。”
“不必,你少给我添点麻烦就成。”太医院院首将碗塞给王柯,“拿去,让你们大人喝了再睡一觉。”
“是。”光是闻着味儿就觉得苦的头皮发麻,王柯迫不及待地将碗凑到唐文风嘴边,“快快快,大人快喝了。”
唐文风只觉得这苦味儿一阵阵地往上涌,熏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也不知道这老头子都放了些什么在里头。
他硬着头皮抬手接住碗,仰头一口干了。
太医院院首抚着胡子,看他喝的这么干净利落,由衷地夸道:“真是好样的。”
话音刚落就见唐文风把碗往王柯手上一放,单手撑在床边干呕起来。
太医院院首:“......”夸早了。
那汤药里应是有助眠的药,唐文风喝完药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
王柯扶着他躺下后,给他掖了掖被子,坐在旁边发起呆来。
卯时时分,熬了一宿有些打瞌睡的王柯忽然发现不对劲,伸出手摸了摸唐文风的额头,发现滚烫。
他腾的起身,想要去叫人,又怕离开后这里没人看着出事,简直是急得团团乱转。
好在砚台和严肃及时赶了回来。
在听他说明情况后,砚台二话不说掉头出去,没一会儿就拉着穿戴不整的太医院院首进了来。
太医院院首睡梦中被人拽起来,连衣裳都没能好好穿上,一张皱巴的像风干了的橘子皮的老脸黑沉沉的,揣着闹肚子郁闷坐到床边,掀开被子,解开唐文风腰腹上裹着的纱布瞧了瞧。
“没什么事,就是伤口引起的发热。”太医院院首道:“你们要实在不放心,就去抓点麻黄,苍术......”
他报出一溜药名:“到时候煎水让他服下。”
“我这就去。”
砚台转身出了门。
在太医院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不用担心药材的问题。
让值班的太医帮忙抓好药,砚台拿回去让太医院院首仔细瞧过,确认没有问题后,拿给严肃让他去煎药。
太医院院首见没自己的事了,打着哈欠回房睡回笼觉去了。
第二天中午唐文风再次醒来后,发现床前坐了一圈人。
“长公主?”
“哎呀,你醒了?”
新平长公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笑道:“不烫了。”
“您怎么过来了?皇上那边......”唐文风借着砚台的手坐起身,靠在床头。
新平长公主道:“皇上听到消息后,本来想自己过来的。不过我不放心,劝着他睡下后,就赶紧来了一趟。”
“没什么大事,累你多跑一趟。”唐文风道。
“这还不叫大事?”新平长公主不悦,“我可都听王柯说了,昨天险的很。”
唐文风幽幽看向王柯这个大嘴巴。
王柯默默抬头望着房梁,一副我什么也没做的无辜样。
新平长公主又叮嘱了一通,见再待下去怕到了乾文帝睡醒的时辰,便起身离开了。
宁培安也说了几句,让唐文风好好养着,这段时间就别操心别的,然后跟着新平长公主走了。
崔鸿伸手掀开被子,另一只手戳了下他的伤口,见人疼得脸色扭曲,笑斥道:“该!”
崔钰不赞同地瞪了眼弟弟。
唐文风一巴掌拍他手背上:“边儿去。”
崔鸿笑着挪了挪凳子:“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取个长命锁都能让人阴了。”
“这话你该问的不是我。”唐文风把被子摁了摁,免得他又手欠戳自己伤口,疼死了。
“唉,你们俩这斗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崔鸿摇头叹息。
唐文风笑了笑没说话。但他心里却道:快了。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三皇子的抓周礼。
唐文风被砚台他们拘在床上养了几日,终于被准许下地行走。
只不过伤口开始愈合,又痒又疼,弄得他这些天的心情很是烦躁。
因此在看见崔锦时,唐文风本就不好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尤其是这人看过来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还不死”。
本着自己心情不好,那就让罪魁祸首和自己一块儿心情不好的原则。
众目睽睽之下,唐文风在和崔锦擦肩而过时,忽然一只手揪住他的衣襟,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狠狠捣在他肚腹。
崔锦闷哼一声,弓成了虾子。
跟随他的两名太监惨叫一声:“殿下!”飞快上前一步,伸出手去扶住崔锦。
“你......你大胆!你身为臣子,怎可以下犯上,对殿下动手!”一名太监壮着胆子呵斥道。
唐文风甩了甩拳头,在这名太监说完后,又是一记拳头砸在崔锦下巴上。
这下子,两名太监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唐文风。生怕下一次这拳头就落到自己身上。
崔锦摸了摸破掉的嘴角,大怒:“唐文风!”
“臣~在~”唐文风懒洋洋应道。
“你竟敢屡次对孤动手!”
“容臣提醒一句,殿下您现在可不是太子了。不能自称孤。”
崔锦被他一句话堵的面红耳赤,双目中似要喷出火光。
唐文风倾身,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这一刀我可记着,咱们以后慢慢算。”
说完,他直起身,伸出手替崔锦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领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等唐文风走远后,那些落在后头的官员才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尚书令可真是够胆大妄为的,竟然连皇子皇孙都敢动手。”
“可不是,我活了好几十年,就没见过这般嚣张的人。”
“你二人是新升任到京城来的?”有人好奇地问道。
“啊,是的。”
“难怪不得。”问话之人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和同伴走了。
“诶?这位大人为何如此发问?”这两人满头雾水。
有那好心的官员瞧见崔锦离开,小声道:“你们别看唐大人像是脾气不大好,跟个奸臣似的,其实他为人很是不错。只要你不得罪他,别做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亏心事,便是和他称兄道弟也是要得的。”
“可他一介臣子,怎敢对皇嗣动手?这不是乱了章法吗?”
“这个啊......唉,你们还年轻,多在京城呆一段时间就懂了。”
加起来八十多岁的两名官员:“......”这个岁数,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们年轻。
另一头,走远的唐文风见四下无人后,一张脸瞬间皱起来,有气无力地往砚台身上一靠:“疼死我了。”
砚台眼皮都没抬一下:“自作自受。”
唐文风摸了摸腰腹,发现有点湿润,抬起手一看,果然渗出了一点血,想来是伤口因为方才那两拳拉扯到,又裂开了。
“我这不是气不过。”
王柯叹气,一边熟门熟路给自家不省心的大人重新上药裹纱布,一边说道:“古人有云,小不忍则乱大谋。”
唐文风道:“古人还云,不蒸馒头争口气。”
王柯笑得手抖,药粉差点撒地上:“哪个古人说的?”
“我上哪儿知道去。”唐文风催他,“赶紧的,衣裳敞着,冻得慌。”
砚台冷冷嘲道:“你真要争气,刚才直接把人宰了不更好。”
唐文风和王柯对视一眼,扭头对砚台竖起大拇指:“还得是您!”
砚台推开他:“滚。”
唐文风哈哈大笑着站直。
重新包扎好伤口,三人朝着举行抓周礼的宫殿走去。
作为三皇子的生母,云嫔今日也被允许前来。
因着乾文帝的身体不好,虽然今日合该热闹热闹,但除了四五品官员的官服是红色外,后宫之中的妃嫔身穿宫服多为浅色。
这般一衬,就显得云嫔格外突出。
看她打扮的花枝招展,抱着孩子的新平长公主心中很是不悦,脸上也露出几分。
本来还想好好恭维云嫔的那些个妃嫔见了新平长公主的脸色,也不敢上前,只当做没看见云嫔一样。
还等着好好出出风头的云嫔见竟无一人前来搭理自己,心中又是不解又是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