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洵还是不了解这个时代的文人。
说话只说一半,听话只听三分是他们的处世原则,文人间的一种默契。
显得特别有逼格。
特别是这鲁超。
他原是丹阳鲁家旁支一脉,但一直以鲁氏正宗嫡系自称。
平时做派总是学着高雅之士的行为举止。
吴相当年刚入仕时,就招他到身边,也算是旧部。
但这些年相府陆续请了诸多名士幕僚,他早已被排挤出中心层。
如今。
大公子作为吴府的嫡长子,朝他抛来橄榄枝,不正是他的机会吗?
他当然要在大公子面前表现出他的水平。
吴楚洵:心累!
他看着鲁先生那脸色,在心中猜想,难道皇帝老儿身体不行?
那可麻烦了。
纵观历史,哪朝哪代,不是皇帝老儿一出事,底下朝庭内外就被搅和得一团乱。
他才刚穿来,可不想碰到什么九王夺嫡的事。
啧啧,看来他要在这时代活得潇洒,非得提前做些准备。
吴楚洵心思转了几圈,再问鲁先生时,便换了个话题:“昨晚鲁先生给我分析了宁南侯府,今日还请鲁先生再将朝中各大势力情况再详细说说。”
鲁超整肃了表情,心想,这大公子果然长大了,开始要权了。
这对他来说正是好事。
他清了清嗓,用他那私下练了多年的大启官话,向吴楚洵娓娓道来。
时间转眼流逝。
等鲁超已经喝了五杯茶润喉后,吴楚洵总算将如今大启的各方势力掌握清楚。
他此刻心里只有三个字想说:要玩完!
吴楚洵扬声将子安唤进来,让人送鲁超回去。
鲁超连忙起身拱手告辞,垂下的眸光中精光一闪。
这才多久,大公子城府就如此之深,他从面上已然完全看不出大公子的真实情绪。
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子安引着鲁超出了小院。
送至院门口,子安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边布囊袋,递了过去,笑道:“辛苦先生昨日大晚上还赶过来,公子的小小意思,给先生家里小公子买点零嘴。”
鲁超原想端着风度,不接受,但一听此话,便顺手接了过来。
子安笑望着他,缓声道:“昨日劳烦鲁先生帮大公子讲课业,相信老爷回来应该也很高兴公子课业有所进步。”
鲁超一怔,看向子安的眼睛,随即反应过来。
他挺直身,捋捋胡子,正色道:“明白,大公子学业有成,相信相爷也会非常欣慰。”
春光映着满山粉红。
鲁超下山,上了回府的马车。
路上,他拿出囊袋里的钱票,随意用二指展开,扫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他瞬间神色大变,嘴巴禁不住张开,深吸了一口大气。
他颤抖地低下头,将眼睛再凑近银票。
银票上那几个大字赫然印入眼前:
【五百两】
鲁超一脸惊喜交加,耸然动容,连那花白的胡须都似在颤抖。
五百两!
他如今一年的月俸也才堪堪一百两。
明主啊,这才是明主啊!
他鲁超这千里马,总算是等到了他的伯乐。
子安送了鲁超后,返回了房间。
“提点了吗?”
“提了,”子安道:“这人都是人精,一听就明白,即使他不怕少爷,相信看到银票的面上,也不会在老爷面前乱讲话。”
吴楚洵笑笑,他如今对自己这身份还挺满意,暂时不希望出任何岔子。
凡是能花点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吴相府。
李山最近有点烦。
他原是赤峰营的教头,七年前朝廷改制卫所,撤销了大批兵籍,他被同僚举荐到吴相府,教授吴相的嫡公子武艺。
人人都说他这是一飞升天。
他当年也是这般认为的,带着一腔热血,意气风发的进了相府。
但现实给了他狠狠的重击。
这相府公子根本就不是练武那块料,不仅吃不了苦,还以各种手段贿赂于他,希望不予他安排锻炼。
李山是个耿直的齐鲁大汉,一心想回报丞相的知遇之恩。
对于吴大公子的贿赂一概不理,还私下把他的行为告知相爷。
谁曾想,相爷对这唯一的嫡子溺爱至极,竟然让他按公子的要求行事,月俸照给。
惯子如杀子啊!
但他也只是一介武夫,如何能教相爷教孩子,故而这些年来,他每次见到吴公子那一副消瘦之躯,再想想每月拿到手的不菲月俸,都觉得良心不安。
如今旧友寄来书件,边关正大量募兵,旧友承诺他一去就是总旗。
他当了半辈子的兵,还是在军营里才让他更舒服。
若不是当初为了照顾家中老母,他也不会回到京城。
如今老母亲虽已去世,但他白收了相爷几年银子,如果就这样离开,他又心有愧疚。
这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所以,当他被子安请去大公子院落时,还一脸不可置信。
搁谁也会想不通,几年避着自己的人会主动来找他。
特别是听说是让他重新教导武艺骑射时,这大汉两眼睁着圆鼓鼓的。
这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大公子能主动提出习武,他就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教授。
若不然,他良心真的会痛。
吴楚洵也是没想到啊,他正想健身,府里头就放着一个闲得蛋疼的武术教练。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他一看这武师傅彪悍精武的身材,便知此人在军中一定是骁勇冠绝之人。
原身那货居然放着这样的人不利用。
真是暴殄天物!
吴楚洵先给这李师父说了自己的要求。
短时间目标,练出肌肉和腹肌,近身肉搏术。
长时间目标,骑射武艺样样来,特别是他在军中的实战经验,这些保命功夫正是吴楚洵需要的。
李山只当吴楚洵又是三分热度,只管顺着他先答应,不破坏他兴致。
只要让他别再白拿银子,他愿意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吴楚洵:大可不必。
随着两周时间过去,吴楚洵的健身事业开展得如火如荼,每日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每天早上卯时,吴楚洵先沿着大院子跑几圈,再做做下蹲和俯卧撑;
吃了早饭,上午便是李山安排的武术,下午还有骑射的课程;
晚上,他再用自绑的沙袋练练拳击。
子安私下跟他说,府里仆人丫鬟们都在议论少爷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连他娘都跑来好几次,见儿子锻炼后,吃饭倒是更香了,很是欣慰。
以后便严禁府上众人私下议论少爷。
吴楚洵只是笑笑,这些人的想法完全影响不了他。
他总有种感觉,要让自己赶快强大些,不只是为了泡上陆四,好像冥冥中还有种迫切感,让他急需一副好身体。
连续一周,这吴大公子没有喊过一声苦一声累,教的武术骑射又轻易就上手了,让李山都暗中可惜。
这吴大公子认真起来,分明是个很好的学武苗子,倒是让他耽搁了最佳的学武时间。
吴楚洵也有些诧异。
头几天他还给自己做了思想工作,这身体从不运动,开始运动肯定会因为短时间产生乳酸导致肌肉酸痛。
然而,这一两周高强度的运动下来,他不仅没有出现预期的肌肉酸痛,反而更容易入睡。
连他自己都在怀疑,难道这具身体还真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
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