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轻覆京城,银装素裹。
红墙碧瓦上点点白雪闪烁,一片静谧祥和。
吴楚洵行走在宫中,脑中不禁回忆起昨日与耿同光不欢而散的那场会面。
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早知耿光同对感情如此执着,他当初就不该轻率地去招惹他了。
如今连朋友都做不成,徒留遗憾。
轩辕裕下了早朝,便告诉吴楚洵,已经把下午的时间都留给了苏琦,不需他作陪。
如今,轩辕裕在苏琦这位大儒的悉心教导下,学识日益精进,处理国事愈发游刃有余。
甚至在日常生活中,言行举止也开始不自觉地模仿苏琦,透出一股温文尔雅的风范。
让吴楚洵不得不感慨,榜样的力量!
用完午膳后,吴楚洵陪着轩辕裕出来消食。
两人漫步于上景宛的精致园林中。
假山错落,景致宜人。
轩辕裕的目光偶尔掠过这些景致,似乎穿透了它们,回到了与左东明共度的悠闲时光。
他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怀念的微笑,自语般地道:“也不知,东明是否已经抵达任所?”
吴楚洵捕捉到轩辕裕语气中的异样,心中微动。
这语气,可不像是一个皇帝谈及一个臣子该有的状态。
他不禁暗自揣测,难道这皇帝对左东明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思绪间,他又忆起了左东明临别时,那不经意的清凉触感,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吴楚洵想了想,看似随意地开口试探:“陛下对左东明似乎格外上心?”
轩辕裕侧头看他,脸上浮起一抹羞涩中夹杂着甜蜜的笑意。
吴楚洵心里一沉。
只见轩辕裕环视四周,确认宫人皆在远处后,才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纯真,将脑袋靠了过来。
“吴大哥,我悄悄告诉你,其实我和东明早已心意相通。”
吴楚洵凝视着轩辕裕眼中闪烁的星光,那是纯粹热烈的爱意。
还带着对他的一份信任。
不过——
两情相悦?
吴楚洵心中冷笑。
且不说左东明私下对他的反感,即便是真的,轩辕裕这般不定性的品性,如何配得上他的探花郎?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秋狩之夜,那位在皇帐外毅然决然结束自己生命的倭国公主。
吴楚洵表面维持着平静,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轩辕裕那张年轻青俊的脸上,倏然一笑,眉梢轻挑。
缓缓俯身,几乎贴近了少年的耳畔。
“陛下也到了少年慕艾的时候啦,我的……小石头,长大了!”
那声音带着成年人的暗哑,如同寒风中最诱人的低语,呢喃着那已被世人遗忘的名字。
轩辕裕的心湖被这不期而遇的温柔一击,泛起层层涟漪。
一股莫名的酥麻感迅速蔓延至全身,挑逗着他内心深处的欲望。
他心头一跳,喉咙不由自主地轻轻滚动,耳根滚烫,竟然不敢再直视吴楚洵那漆黑幽暗的眼眸。
吴楚洵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他故意忽略了轩辕裕的羞涩,自然而然地牵起对方的手,抬步向前。
雪地上,两人的脚步交错出“吱嘎吱嘎”的悦耳声响。
轩辕裕侧首望向身旁的吴楚洵。
明明还是那个吴大哥,可又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手心传来的温暖如此真切。
他悄悄收紧了手指,感受着那份来自吴楚洵的力量与安心,这是他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曾体验过的感觉。
轩辕裕心中生起一丝恍惚。
他到底怎么了?
为何突然在吴大哥面前,会比在左东明身边更加不自在?
吴楚洵的嘴角挂着一抹满意的微笑。
一点小小的调情手段而已,对付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少年,足够了。
既然皇帝对男人也有兴趣,那与其让他把目光放在左东明身上,还不如自己陪他玩玩。
两名宫人恭敬地跟随在后,偶尔目光交汇,彼此眼中都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意味。
左边眉毛淡若轻烟的宫人,暗暗攥紧了袖中的手,神色复杂难辨。
告别了对自己依依不舍的轩辕裕,吴楚洵转而前往张秀义的住处。
作为禁卫军统领,张秀义在无战事时,主要负责皇宫的安全防卫。
他孤身一人,皇帝特地在启阳宫附近,赐给他一座宫院作为居所。
吴楚洵找来时,正值张秀义闲暇之时,他正倚窗研读兵书。
听闻小宫人通报,吴楚洵来访,张秀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放下手中的书卷,让人把吴楚洵请到偏厅。
张秀义原本打算即刻迈出房间,身形却莫名一顿。
他转而拉开衣橱的门,指尖在皇帝为他精心准备的琳琅衣物间徘徊不定。
倏忽间,他意识到自己的犹豫,不由得自嘲地一笑。
仓促地关上了衣橱门。
张秀义刚踏入偏厅,吴楚洵那随性不羁的笑容便迎面而来,如同春日暖阳,让他一时心神微漾。
“吴大人!”
“张兄!”
这一声称呼,让张秀义眼眸中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似怀念,又似感慨。
两人并肩而坐。
张秀义身为习武之人,坐姿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端正。
而吴楚洵则截然相反,这厮一旦四下无人,便尽显慵懒之态,斜倚椅背,仿佛卸下所有防备。
张秀义见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吴大人此来,有何贵干?”
吴楚洵故作惊讶地望向他,戏谑道:“若说只为品一品张兄府上的香茗,你信否?”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当初吴楚洵初识张秀义时,刻意维持着文雅公子的形象,直至关系日渐亲密,方显露出骨子里那份懒散的本性。
张秀义轻轻摇头,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吴楚洵此行定有深意。
果不其然,吴楚洵开门见山。
“张兄手握禁卫大权,可有感到力不从心之处?”
一句话出口,瞬间激起层层波澜。
张秀义敛容肃穆,眼光凝然。
他原本只是一介江湖侠客,从未带过兵,对兵法一窍不通。
但轩辕裕一朝登天子,便将护城大权交给他,他自不能辞。
然而,禁卫军内部的错综复杂远超他的想象。
皇帝能直接调动的兵唯有銮仪卫。
其余诸营名义上效忠皇室,实则受制于兵部与五军都督府。
背后更有秦相、吴相等势力的暗流涌动。
张秀义还算清楚吴楚洵的品性,虽然平日有些二五不着调,但决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他不禁绷直了身体,正色问道:“你此言何意?”
吴楚洵好整以暇,朝他眨眨眼。
“咱们联手,助陛下真正收拢京营兵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