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段落的计划,慕有财与慕容氏那人皆是面露喜色,觉得段落越看越顺眼。
两人同时在心中暗道:
“不愧是能被小姐托付贴身玉佩\/被少主视作兄长的人,敢于深入虎穴,还能有周全的计划。”
慕有财取出一份城中建筑的地图,上面还有许多全新的墨迹。
“君侯请看,这是宇文氏在各处的布置,粮仓位于城西,配置了500士卒把守,倘若闹出动静来,各处都能及时响应支援。”
“另外,宇文延圭的大营虽在城外,可精锐胡骑迅速难挡,若是来围,我们插翅难逃。”
说着,他摇了摇头,提出自己的建议:“我听闻宇文氏非常重视慕容头人的断刃,曾以重金悬赏,不如让老夫以献刀为名,入县衙行刺杀事。”
“我商会在城中几处隐蔽宅院养有死士、徒附500人,慕容氏也有100余人散在各处,引起骚乱后便可冲击粮仓,只要宇文氏兄弟二人一死,君侯振臂高呼,城中乾人必会响应。”
“胡骑不擅攻城,到时我等只需要倚城墙死守,撑到援军抵达,便能形成腹背夹击之势。”
段落眨了眨眼睛,这位慕当家的好像完全没有想要让他们出手的意思,就连献刀行刺也准备自己亲自上阵。
在这人的计划里,段落只需要站出来表明身份,至于他自己,显然是没有准备活着回来。
“东家是青婵何人?”
慕有财不知段落为何有此一问,当即便答:“老夫原是冯府君麾下武夫,蒙小姐不弃,称一声叔叔。”
“那便是自己人了,东家爱屋及乌,才想要保全我,然而以东家身材品貌之魁梧,任谁都会在你近身之后有所防备。”
段落轻笑一声,视线扫过他压迫感十足的魁梧身材。
慕有财神色坦然:“唯死而已,我等受冯府君擢拔恩惠却没能在袍泽需要我们的时候出现,苟延残喘至今已是天眷,现在正是尽忠的时候。”
段落点了点头:“将军要尽忠自当成全,可宇文氏兄弟分守县衙与粮仓,倘若给了他们反应的时间,夺城便是空谈。”
“不如由我去献刀行刺,慕当家领军埋伏于粮仓附近,你我同时行事。”
段落见他还要出言,便故作不耐地道:“慕当家莫非是觉得本侯年轻难堪重任吗?本侯的剑也曾饮过无数敌人的血!更何况,段某还有脱身的手段。”
语毕,段落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宁。
后者会意,抬手点出一道符纸。
火光亮起,就见张宁周身光线一阵扭曲,竟然凭空消失在众人眼前。
“道门手段?”
慕有财讶然,知道这位侯爷敢孤身入城,同行之人必定非同凡响,慕容氏来人点出慕容玉儿的身份便已经印证了他的猜想。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另一个女子竟会使高级道术,这样的话,当守卫陷入混乱,无法凝聚军势,确实有机会全身而退。
“既然如此,便依侯爷所言。”
段落露出满意地笑容,嘱咐道:“若能杀贼,粮草勿动。”
夜间,段落与张宁带着数名慕容氏族人敲开县衙大门。
留守县衙的宇文成听说慕容氏献刀而来,连忙吩咐下人准备牛羊酒宴,让亲信带二人进来。
“我入城前便听说,城中有慕容氏族人,本着同为草原勇士,便不做搜查,想不到无心之举竟能有此收获。”
宇文成喜形于色,他老爹,也就是当今的草原雄主宇文泰对于慕容氏的断刃垂涎已久,若是能献上去,定然能博得老爹欢心。
要知道,草原储位之争尤为激烈,除了父死子继,还讲究兄终弟及,严格来说除了他兄弟俩,叔叔宇文延圭也有继承权。
在他眼中,弟弟宇文桥不成气候,只有这位以能征善战闻名的叔叔才是对手。
草原王位争夺到最后,往往伴随着厮杀,武力是他宇文成的弱势。
想要胜出就必须要先一步得到老爹的支持,并暗暗积蓄自己的力量,所以此刻他对献刀而来的段落等人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重视,打算趁机将散落各处的慕容氏收入麾下。
慕容氏的勇士起身,以鲜卑礼仪回应,恭敬地说道:“宝刀蒙尘,今日能赠于王子,是此物之幸。”
说着,他便离席走到中间跪下,俯首道:“我慕容氏所求不过重返草原,万请王子允许。”
段落适时起身,捧着断刃接近宇文成。
宇文成哈哈一笑,慕容氏战败被驱逐,只有得到草原可汗赦免才能回到故地,这人如此说法岂不是默认自己将会承继王位么?
听说乾人主君面对这种情况往往会摆出亲近的姿态,宇文成心念一转,连忙起身,步履雍容地要去将人扶起来。
行至慕容勇士身边,他刚刚扯出个豪迈的笑容,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弯腰,伸出的手也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似的。
再看那刚刚捧着断刃地男子已经面露凶色,持刀直扑而来。
凉意霎时间涌上心头,宇文成正要拔腿就跑,却被跪在身前的慕容勇士死死扣住双腿。
堂中作乐诸将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利刃插入宇文成胸膛。
“叮,击杀鲜卑王子宇文成,获得点功勋值,点经验值,等级提升至60级!”
众将顿觉天崩地裂,寒意直冲脑门。
有人双目赤红地怒吼:“王子遇刺,立即杀了这些慕容氏的畜牲给王子报仇。”
“杀!”其余人总算反应过来了,要是让刺客走脱,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要陪葬。
张宁足尖轻点,闪现到段落身边,口中念念有词,素手一扬,道剑悬浮于头顶,袖中飞出数十道符纸。
那口道剑轻轻颤动,符纸便自燃起来,风雷乍现。
众鲜卑将领见那女子衣袂飘飘地立于雷光中,犹如九天之上的清冷神女正要降下天罚,不由得心生惧意。
“雷公助我!”
轰——
道剑缠绕着雷霆刺穿一个鲜卑将领的咽喉,神女化作修罗杀星,雷光震荡间,她连杀数人,惊得堂上众将肝胆俱裂。
段落趁机割下宇文成头颅:“大乾武英侯在此!宇文成已死!降者不杀!”
这时,街上也响起喊杀声,段落与张宁领着慕容氏的勇士闯出县衙。
……
当段落等人献刀的时候,城西,一个浑身失血的矮胖身影踉踉跄跄地冲到粮仓附近。
那人高呼道:“王子,我是城南利达商会的掌柜,偶得慕容氏断刃,本欲献给王子,却被大王子遣人强取豪夺,还请王子救命!”
话音才落,一个魁梧的青年男子满脸怒容地从粮仓出来,揪着掌柜的衣领,问道:“断刃可被宇文成拿去了?”
“没有,东家正在全力拖延。”矮胖掌柜目中闪过精光,此人便是他的目标,宇文泰次子,宇文桥。
“掌柜先在此地休养,我去去就回!”宇文桥松开他,点起数十鲜卑兵往利达商会疾行。
掌柜理了理衣襟,走向粮仓,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暗中拔剑。
咻——
宇文桥才行不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大胆!”宇文桥怒喝,抽刀将其劈开。
紧跟着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他躲避不及,胸膛被来人划破,栽到马下。
那刀光紧追不舍,宇文桥抵挡的同时,也看清偷袭之人,不由得狞笑:“慕容氏的臭婆娘竟敢孤身来此?”
话音才落,道路两旁涌出百余人,各自举起武器杀来。
宇文桥神色一尬,旋即心中卷起滔天怒火:“给老子杀,去县衙,宇文成勾结慕容氏暗害骨肉兄弟,老子要把他的脑袋带回草原谢罪!”
众士卒中有心思机敏者闻言,不由得嘴角一抽,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想着给自家大哥扣帽子呢?
慕容玉儿却不回应对方,仇敌见面分外眼红,哪里还会多言呢?
刀起,仇恨与杀意倾泻而出。
“疯婆娘,你不要命了?!”
面对慕容玉儿疯狂的攻击,宇文桥悚然,这几乎就是在以伤换伤啊,城中的守卫呢,怎地还不来?
这念头刚刚闪过,就见刚离开不久的粮仓腾起大火,号称正在拖延宇文成的慕有财舞着朴刀在火光下冲来:“给爷死!”
宇文桥匆忙抵挡,却被巨力掀翻,慕容玉儿提刀追来,他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地进行闪避。
惨叫声中,宇文桥狼狈地爬起来,发现追随他的士卒们已经全数毙命。
慕容玉儿与慕有财各自提刀杀来。
杀机近在咫尺,他不由得大喊道:“慕容姐姐别杀我,我愿献城投降!”
慕容玉儿一刀落下,刺穿此人大腿,冷笑道:“你比我还大上三岁!”
“粮仓那边是什么情况?”慕容玉儿蹙眉问道,按理说,宇文桥既然被引出来了,无论是利达商会还是慕容氏都没有理由烧粮。
慕有财神色难看地道:“鲜卑贼人听见城中骚乱,觉得护不住粮草,便自行焚粮了。”
“此处交给慕当家了,灭火后赶去城门,或许还有硬仗要打。”
言罢,慕容玉儿直接提着宇文桥往城门而去,城中响起无数人的高喊,民众纷纷响应自发上街与鲜卑人厮杀。
她忍不住也跟着喊起来:“宇文成已死,大乾武英侯有令,降者不杀!”
俊靡城内,喊杀声直冲云霄。
慕容玉儿一路自城西杀到城门处,恰好段落与张宁也同时赶到。
城门守卫看着城中卷起的火焰,还有火光下那个提着头颅的男子,斗志已经丧失了大半。
而宇文桥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王子不顾伤势向那个男子跪地乞饶,全然没有半点草原勇士的气节与风骨!
守卫们面色悲凉。
此刻,俊靡城易手,再入大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