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王府,一群人围在床前,黎姝君的身上各重要穴位都被银针刺着,却无一跳动。
一声锐利的吼声打破了夜空宁静。
何汝阳:“不可能!王爷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就被人活活气死了,岑先生真的没有看错吗!”
“小何公子……老朽这法子想办法吊住了王爷一口气,可若是那七日一过,这一口气散了……”医师捋着自己胡子的手也不免颤抖,他收起了针筒,放进了随身药箱。
岑老先生多次欲言又止,这一双手在药箱上来回摩挲,此刻就像是被人毒哑了一样。
“岑先生!你有话……不妨直说。”何汝阳这些年来一直跟着黎姝君,与黎姝君格外亲近,他见着岑先生这副痛苦纠结的样子,不禁也是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估摸着是想到了最坏的打算。
岑先生一拍大腿,环视在场的几位,这里面无一例外都是朔月王最亲近之人,老者眼里含着几滴泪,十万分的愧疚:“诸位小将军……还是早早的做些准备,哪怕是……哪怕是冲一冲也好啊!”
“不可能!王爷不会死的,冲什么!准备什么!岑先生,你真的尽力了吗!王爷可是朔月王府唯一的后人……”何汝阳一听这话,好似是疯了,他的眼睛瞬间爬上了无数红血丝,像是一头疯了的野兽,要不是有另外几个兄弟拦着,这会那岑先生怕是得被扑倒了。
何汝阳被双手反剪按着跪在那,这时候,小将军中走出了一个最年长的。
他一拱手:“多谢岑先生提醒,属下这便差人去寻一口上好的楠木棺,另外……王爷自小和在场的各位一起习武,这病来的蹊跷,能否求岑先生垂怜,帮忙再探真相。”
“哎!说来惭愧,这病症,我的确束手无策,若能七日内赶回京中,见到我师兄,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啊……”岑先生不忍久留,连连叹息,最终拎着药箱,出了黎姝君的卧房。
“老二老三,你们带着小何子去寻吧……”刚刚那站出来的人,按着自己太阳穴,状态也是不佳。
“大哥!大哥!我不走,我一直都在王爷身边,我绝不离开她!”何汝阳被身边的老二老三像是拎鸡仔一样提起来,但他连蹬带踹,将他大哥二哥推开,一下扑去了床边,差点就碰撞了黎姝君。
“带走!我说话不算了吗?”这位老大一拍桌脚,愤怒的看着老二老三,接着转头目光凌冽看向何汝阳:“王爷就是在你身边出事的!我没追你的责已是仁慈!莫在我跟前碍眼!”
此事密而不发,棺椁就停放在朔月王府,岑先生仍旧每日前来施针,黎姝君心中一口气仍然不散,但始终没有半点醒转的迹象。
黎姝君眼前的黑暗稍稍向后退了几分,但眼皮始终抬不起来,只感觉眼前有几分光感。
耳边,好像一直充斥着老何家小子的哭声,低低的像是背景音一样,差点就被黎姝君给忽略了。
“不行!大哥!求求你再等等……不能合棺!求求你等等!”
何汝阳这死小子是哭什么呢?
什么鹤观?
黎姝君听不懂,真想要问个明白,可惜身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浑身各处都有几分疼,就跟被千万根针扎过一样。
“大哥!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人,嚷着我们王爷死了!来找咱们的麻烦!”
什么?谁说的她黎姝君死了?还敢来找麻烦?
如果人死了还能听见这么多话,岂不是死了也不安宁……
“我看谁敢来朔月王府找麻烦!”
果然是千里白骨祝文卿,有大哥祝文卿出场,朔月王府是半点都不可能受欺负。
黎姝君还记得当初黎姝君受了伤流落在北境,祝文卿点了一队人马,竟然将蛮夷守城人杀了个干净。
咦,想当年,十几岁的黎姝君看着尸山人海上面站着的那个大哥祝文卿,还是毛骨悚然。
有他在,朔月府肯定没问题的。
果然,这时候,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外面的人已然是走了进来。
“本王听闻朔月王死讯特意前来吊丧,不知王府如今是谁主事啊?”
黎姝君躺在棺材里,只能闭着眼睛,这耳力就越好了。
这个声音贱兮兮的,听着倒是像西戎军势力范围里的那个贤王。
说来这贤王在西戎军的地盘上当着个闲散王爷,还真有几分缩手缩脚。
但他来朔月王府的地盘上闹事,就是疯了!
就算是自己爬不起来,祝文卿那个活阎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贤王带着一群哄闹吵杂的人,一股脑的涌进了朔月王府,简直像是一个哄闹的市场!
“贤王不远万里来到我朔月王府!怕是五日前就动身了吧!贤王爷你大逆不道是何居心!”
老大手中的剑白光一凛,就被他抽了出来。
但那贤王似乎早就一口咬定了黎姝君已死,底气倒是足得很。
他就打算赖在朔月王府的院子里:“王爷死没死,拉出来溜溜啊?”贤王到旁边侍从手里抓了一把瓜子,竟然跑到朔月王府院子里来磕来了!
持剑的老大此刻已经是气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了,恨不得直接宰了贤王。
真的过分!这个没有军队的异姓王,竟然踩在她黎姝君头上来了!
她死没死,什么时候轮得到他说话了?
此刻黎姝君心急,这心脏怦得一下猛然跳动了一下,一股暖洋洋的生机流动向全身。
居然眼皮能动了!
接着手指,四肢……
霎时,黎姝君骤然睁开眼睛,一股隐秘的红光像是烟花一样,在棺椁内明亮了一瞬,幸而是大白天,没什么人发现。
这是什么情况,她真的死了,然后活了?
黎姝君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这时候一只手抬起来,猛得一拍,那棺盖彻底被她拍飞了。
一身红衣的她翻身跳了出来,这才发现身上还真的插满了岑先生的银针,来不及一一拔下来。
黎姝君保持着这种从棺材里跳出来的诡异姿势,一把就按住了何汝阳的嘴,低声道:“嘘,别说话!把你的剑给我!”
在堂前与人对峙的祝文卿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他心心念念的黎姝君,竟然真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祝文卿横剑在手,一步不退。
黎姝君:“贤王远道而来,老大,我哥哥是教你们这样待客的?”
黎姝君一抹艳红的身影穿过人群来到众人面前,将所有人都护在了身后。
“朔月王!你……怎么可能!你骗我!”贤王活见了鬼,手指着黎姝君,整个手都在颤抖。
但他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然后他猛地指向了角落里一个人。
黎姝君顺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却看到了自己的结拜弟兄。
眸子里的光瞬间冷冽,冷哼一声:“哼,贤王不必挑拨离间了,若想趁人之危夺取我朔月王兵符,就拿着头来换吧。”
黎姝君向腰间一探,一块金月符躺在手心,黎姝君眨眼冷笑,顺便向贤王轻蔑的勾了勾手指。
“你!你们!罢了……我纵然这是异姓王但好歹是你的长辈,朔月王就是这样苛待长辈的!”贤王气急败坏,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一拳打在了松软的棉花上面。
他明显向后退了几步,跟黎姝君拉开了距离,他想逃。
“既然小朔月王好好的,我这当长辈的,也就放心了……朔月王可要好好的保住你的王位啊!”贤王不愿吃亏,纵然是看着黎姝君没死有了几分怯懦,却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拿着架子妄想找回几分薄面。
“朔月王府的吃食怕是不合贤王这等吃里扒外小人的胃口。我呢,既然已经知道贤王远道而来,那自然是没有冷落客人的道理,对吧?”黎姝君这话问向了身旁的几位兄弟。
也不等众位兄弟回答,直接当空拍了拍手,命令道:“劳动哥儿几个大驾,咱们就步行送这位贤王出城去,权当散步了。”
黎姝君唰地一声抽出宝剑,就向着贤王逼了过去,身后弟兄步步跟进,只有六个人,力度却重如巍峨雪山。
贤王众人被逼的就像是那不肯喝水被强按头的老牛一样,一步一紧逼的被几位小将军给逼出了城。
出了城,贤王一行那自认为是龙入深海得了自由,但仍然忌惮着,还是一步三回头。
停下三次,那贤王见黎姝君都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就是真的站在城门口送一送他时,终于准备策马狂奔。
此刻,黎姝君的嘴角,终于高高的翘了起来。
黎姝君摊开手,似乎是向老大索要东西:“老大,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身旁老大看着黎姝君温润笑问:“赌什么?”
这时候黎姝君已经得了弓箭在手,两指拉起弓弦,微眯眸子,淡笑道:“就赌今天的晚饭,你下厨!”
远方一男子背后中间直接堕马,不但正中的后心,滚落时还被马匹踩踏,当场就失了性命。
黎姝君有一瞬暗爽不已!她可是结拜七兄弟里面射艺最差的一个,想不到今天能超常发挥!
但她严肃的清了清嗓子,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姿态!
黎姝君:“小何,找两个得力的人,护送贤王回去,顺便告诉贤王府,这晚宴可要多加两道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