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黎氏,出了个克夫的王爷。
朔月王在启都娶了第一个侧夫后仅仅一年的时间里,就克死了侧夫。
顺便还送走了一个侍君。
这侧夫是朔月军里面一个老将军的亲生儿子,弓马骑射无一不是好手。
而那个侍君呢,传说里可是整个帝国的首富,就连从前的皇帝都不敢让他受半点委屈。
这人如果不开心了,整个国家的经济都要抖三抖。
路过的狗都不敢嚎叫。
然而就这么两个人中龙凤,说死就死了?
这一个两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连一年都没等到?
“四姐……你真的还要再摆四天?你的名声都已经……四姐,外面都在传呢!”何汝阳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他才不想给这两个人下跪呢。
“当然,要大摆七天,让他们两个脸上有光啊。虽然他们看不见不在乎,但世界上还活着的人能看见,他们在乎啊!”
黎姝君抬起头,她可是实打实的跪着,穿着白袍,头上戴着孝布,没有梳妆打扮,脸色也有几分惨淡,真的就像是死了两个老公的普通女子。
她扬起脸,看见牌位上雕刻上自己的姓名,就觉得十分的欣慰。
她着实对不起这两个人。
确切地说,是她对不起能给自己续命的每一个人。
但他们两个人,死的太惨。
黎姝君愧疚,每一日都愧疚。
黎姝君整日跪在灵堂,直到七日整,侧夫与侍君风光大葬。
再过一日,黎姝君放心不下京中,于是决定立即返程。
但此刻,让他难过的事情,就更多了一些。
祝文卿和何汝阳,却不再上马了。
黎姝君一个人在马上,又没办法下马留下来。
京中还有两个需要黎姝君照顾的人。
黎知寒和黎云峥离不开她,整个国家或许也离不开她。
“大哥,小七,为什么?”
黎姝君有些迷茫,明明小五小六都已经决定留下来了。
他们两个,为什么啊?
“君君,走吧,我跟小何,不能在你身边了。”
祝文卿歪头一笑,仿佛这世界上最斯文的老师。
“对啊四姐,有缘还会再见的!我可以给你写信!”何汝阳也是这样说,他一蹦老高,像是没心没肺的少年郎。
“不止写信!你们,要经常回京中!我先回去,在启都等你们,否则,我定然亲自回来,把你们抓走!”
军队已在行进,黎姝君没办法再停留许久,或许这两个人就是故意找到了这么一个黎姝君骑虎难下的时机。
“肯定啊四姐,这么多年我可没离开过你,你等着吧,我肯定会回去找你的!对吧大哥,大哥也会监督我的!”
何汝阳信誓旦旦的,还用胳膊肘给了祝文卿一肘子。
祝文卿赶紧回过神,不敢再盯着黎姝君看。
他匆匆忙忙的承认了。
黎姝君再也没了什么借口和理由,只能点点头,按压下心中的失落,调转方向追上了大部队。
所以难过是没有必要的。
她才不要难过呢又不是不见了。
黎姝君这一下变得十分坚定。
可任凭谁都没想到。
这一次回到京中,黎姝君就再也没能回到朔月。
黎云峥他病了。
找不到任何的原因,不生不死,却似乎对外界还有一丝的反应。
只是他再也没能醒过来。
黎知寒彻底登上了帝位,从此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改科举,改吏治,上朝打卡,年底考核,每月考勤……五年一人事变动……
诸如此类的变动,让整个朝廷应接不暇。
过去朝中的混子一群一群大浪淘沙,不过七八年的时间,就重新组建了一个生机勃勃的朝廷。
皇帝亲自下场做了夫子,从他的学生里发展了不知道多少“革命党”。
哦,黎知寒就是这样说的。
学堂之上,黎姝君用轮车推着黎姝君也来到了这里。
她找了最角落里的座位,随意的翻着教材。
黎知寒整个人在前面讲的万分激动,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台下的学子更是双眼放光。
而只有黎姝君一个人似乎已经不能被任何东西触动了。
那美好的世界有黎知寒,北境内外有祝文卿和何汝阳驻守。
她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甚至,想要两杯毒酒结束了自己和黎云峥的性命。
二十年穿掌而过,黎姝君的发缝都生出了几根白发。
这么多年来,黎云峥始终没有清醒过。
黎姝君再也不顾面子,直接带着黎云峥住进了容宣亲自设计监督建造的府邸中。
这一日,院里。
黎姝君倒了两杯酒。
手中拿过一个手掌心大小的纸包。
小纸包里,白色粉末被她分别弹进了酒杯里。
但毒酒放好后,她却没有着急喝。
毒酒放在那里。
她轻轻的,靠在了黎云峥的腿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也有几分怕死吗?
黎云峥此刻,在黎姝君未曾注意到的角落,他的手指僵硬的抬起了一下。
“姐姐!姐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姐姐,是我那个便宜老妈和什么人的书信啊!”
黎知寒这二十年间几乎没怎么变老,还是那样俊俏美好的童颜。
他一如少年一般,少年的嘴角飞扬,拿出了一封早已泛黄的信件。
信上将黎云峥的来历说了个清清楚楚。
黎云峥不是朔月的人。
他是另一支南方的皇族远亲。
母亲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王爷。
只因为她救了一个南疆之人,南疆男子又以身报恩当了王夫,恰巧这南疆的王夫和王爷儿女双全,于是就成了老皇帝眼前第一个目标。
黎云峥出生后三载,就发兵南下。
几年后,南方王府势力覆灭。
而朔月多了一位小王爷。
黎云峥不但不是朔月老王爷的儿子。
甚至,都不是北方的人。
如今真相大白,反而没有二十年前那样期待的兴奋了。
好像这件事的答案,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黎姝君怅然一笑。
随手将这封信撕了个粉碎,随手向后扬了。
黎知寒整个人愣住了,下意识的想要将所有的碎片都抱进怀里。
他着急的不行:“姐姐!这可是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最后的证据!你不想给黎云峥名分了吗!”
“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找到的!”
“知寒啊,我知道,谢谢你。可是……如今这些事,我已经看淡了,世人眼光于我不重要了,想来,对于云峥来说,也是如此。”
“云峥于我,一直都是唯一的丈夫,唯一的爱人,哪怕他听不见,看不见,我知道,他的心里也是将我看做唯一的妻子的。”
黎姝君莞尔一笑。
黎知寒觉得这个女人已经完全的疯了。
他心里还是不快,直接甩袖离开。
这一转身,就是一个世界。
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黎姝君一杯毒酒下了肚。
接着,她贴上了黎云峥的唇,一口毒酒混着血涌入了黎云峥的口中。
黎姝君身体里翻江倒海的痛,可她的脑海里却叮铃一声。
黎云峥:宿主黎姝君,欢迎绑定系统,零号系统为您服务。
黎云峥的声音略显无情,到紧接着,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苦,黎姝君就好像退出了自己的身体。
一个光明温暖的中古城堡殿堂之中,最正中央是一个七八个人都能睡得下的软床。
黎姝君忽然一个挣扎坐了起来。
身边,是短发的黎云峥。
他手中拿着一个金边陶瓷茶碗,替自己柔顺着后背。
他说:“君君,欢迎回家。”
黎姝君恍恍惚惚得看向黎云峥。
铺天盖地的记忆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脑子里。
是的,她不但认识黎云峥很久很久了。
他们是真真切切属于彼此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