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敏仪和蓝忆丰带着骑兵先行一步,在保证战斗力的前提下尽量加快行军速度,向着战场奔去。
这天入夜,斥候来报:云暮城将要失守。
蓝敏仪一声令下,本已停驻休息的骑兵们迅速上马,放弃负重全力奔袭。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深夜,云暮城外战火连天,在连日的攻击下,坚固的城墙已经残破不堪,西面城墙更是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西夜士兵从缺口处攻入,又立刻被守军砍杀,但敌军源源不断,士兵们总有疲倦失手的时候,一名骑兵冲了进去,两名、三名……
西夜军队控制了局势,打开了城门,大军涌入,西城门彻底失守。
大批的西夜军队进入城内,与守军混战在一起,守军力有不逮,就有许多西夜士兵向周围的民居跑去,放火烧房,屠杀百姓。
宛奇的父亲死在侵略宣朝的战争中,故而他对宣朝恨之入骨,携着仇恨而来,手下的军队也格外残忍。
西夜军每攻占一处,第一件事就是屠城,老人孩子全部杀掉,只留下部分青壮男女,充作劳役和军妓。
百姓们早就听闻了西夜军队的残忍,城破后瞬间混乱起来,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瘆人的砍杀声、惊慌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守城的将官是沈久明的族叔沈清远,身上是残破浴血的战甲,头上的头盔已不知落在了何处,率领手下的将士拼死抵抗却已无力回天。
而匆匆赶到支援的白亦凯同样无力扭转战局。双方虽无法传送信息,却默契的将兵力转向西夜兵力最为薄弱的北门。
守城军打开北城门,在援军的配合下杀出了一条血路,掩护着附近的百姓逃亡,事到如今,能逃一个是一个。
其他方向的西夜军队迅速向这边增援过来,这条拼死打开的生路岌岌可危。
眼见敌人越来越多,再不撤,这点儿援军就要尽数葬身于此,而失去了军队的保护,逃出城的那些百姓早晚被西夜军队追上屠杀,那就前功尽弃了。
沈清远抹一把脸上的污血,回身看向仍从四面八方逃来的百姓,借着明明灭灭的火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面上的恐惧和无助。
这些百姓,有的牵着孩子、有的背着老人,也有舍弃行动不便的老人孩子只顾自己逃命的,还有仓皇之间被挤倒踩踏的……
生死逃亡之间,许多事就顾不上了,大人嚷,孩子哭,此时的云暮城就是一幕人间惨剧。
沈清远目露悲怆,这座城他守了五年,可他没有守住,他愧对这些百姓。
可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在这些百姓身后,已经传来了骑兵行进砍杀的声音,百姓们越发慌不择路的四处奔逃。
从西门攻进来的敌军已经到了。
沈清远一咬牙,拉过身边的传令兵,将自己的印信递过去,疾声说道:“去找白将军,告诉他马上掩护百姓们离开,本将给他断后!”
沈清远的决定直接掐断了剩余百姓的逃生之路,可他别无选择,而他自己,也会在他守的城中战至最后一刻。
白亦凯所带的三万人,战至此刻只剩下不到两万人,接到沈清远的消息后,他迅速下令大军脱离战场,往北护送百姓逃离。
正常情况下,在还未完全占领城池的时候,西夜军队不会浪费太多兵力对逃亡之人穷追猛打,尽快稳定城内局势,把城守住,避免被夺回才是正事。
可西夜的主将宛奇不是正常人,在听说这支援军的将领姓白时他就动了心思。
白这个姓在宣朝不算罕见,可人口也不太多,在这西境的将领中,唯有宁国公一家姓白。
忠国公他已经见识过了,手下败将一个,不知这宁国公怎么样?
宛奇居然亲自带着两万人,追着那有斗大“白”字的将旗走了。
西夜的其他将领拿这个年轻跳脱、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将没有办法,谁让人家得国主看重呢。
“荒唐!宁国公镇守北狄边境,事关重大,怎会出现在此地?”西夜的中军大帐里,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喊声。
“你以为他不知道?不过是找个理由出去撒撒欢儿罢了。”宛奇的副将习以为常,认命地接下了云暮城的后续事宜。
白亦凯带人护送百姓,夜色笼罩下,行军速度不快,很快就被宛奇带人追上了,被迫边退边战。
清晨时分,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蓝敏仪带领的骑兵距云暮城还有三十余里,斥候再次来报:
云暮城已被攻破,守将沈清远殉国,白小将军护送着百姓从北门突围了,身后有大批敌军追赶。
蓝敏仪的心沉了下来,她这一万人救不了云暮城。于是下令调转方向,去接应突围的百姓。
普通百姓想在西夜军队手中逃出生天,谈何容易,一旦被拦截,那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蓝敏仪带着骑兵全力奔跑,终于在太阳升起时见到了大批仓皇奔逃的百姓,从百姓口中得知,白亦凯带人守在了济安桥,阻挡西夜军队的脚步。
济安桥是距云暮城十里左右的一座石桥,座落在济川河上,以宽阔坚固而闻名,极大的方便了河两岸的交通。
但在今天,济安桥的优点却让大宣军民陷入了险境。
白亦凯护着百姓且战且退,退到了济川河岸,湍急的济川河水阻住了去路,要过河必须过济安桥。
百姓们过桥耽误了一些时间,西夜军队赶到将他们包围了,他们走不了也不能走,一旦让西夜军队过了桥,他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那些兄弟就白死了。
白亦凯调转马头,决定带人死守济安桥。
他不是没想过将桥毁了,可这桥太坚固,虽是人建造起来的,却不是单凭人力一朝一夕就能拆了的。
他们带的火药也不够,经过一夜的激战又丢了不少,剩下的全部堆在一起点燃,声音惊天动地,可这桥却屹立不倒。
双方军队陷入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