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汉也只能长叹一声,总不能因着村子里的孩子,而耽误了那三个孩子的前程。
看到村长走了过来,正在天禄当初所买的开荒地锄草的大牛立马迎了过去。
“村长爷爷。”
“你在锄草呢,唉,这地原本不错,只是荒了几年,再要照看起来也是要费些功夫的。”
“也不费什么工夫,天禄与二牛散学回来也会过来帮帮忙的。”
“那是两个好孩子,就是托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终究是给耽误了。”
“村长爷爷不要这么说,现在他们不是上学了。”
大牛伴在村长身侧向自家大门的方向走去,刚进了院子将锄头立在一边,扬声向屋里喊,
“娘子,村长来了。”
欣欣在屋中听见了,快速的将手头上活规整了下,又将绣架盖好。这才泡了花茶出去,看着所余不多的花茶,欣欣有些不舍的重新盖好了盖子。
“村长爷爷喝茶。”
欣欣将茶碗放在了村长面前,随后在大牛旁边坐了下来。
村长沉默着喝了几口茶水,花茶虽香村长却是什么滋味也没喝出来。坐在一旁的欣欣,悄悄看了村长几眼,想到最近又在村里疯玩儿的孩子们,她的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咳咳,今天来呢,”
村长这个口张得有些艰难,可终究还是放下了茶碗,轻咳了几声,
“大牛、大牛媳妇,今日我过来是为了村中的学堂。天禄那孩子是个好的,把村子里的孩子引上了正路。”
有了开头村长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现在他们又在村子里疯跑了,我知道不能耽误天禄,能不能让天禄在散学后教这些淘小子一个半个时辰。”
村长的态度放到了最低,这事儿大牛也不好拿主意,坐在那里讷讷的不好说话。拒绝吧,不太好。
不拒绝吧,天禄的辛苦、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就连自家的二弟也愈见用功起来。那一日他看了二弟写的字了。
虽然他看不出好坏来,可是小舅子脸上的表情他看明白了,是还算满意。
不要怪他有私心,自家弟弟与旁人的儿子、弟弟相比,他当然选择自家的妻弟与弟弟,这是不用思考的问题。
欣欣对于自家夫君的表现很是满意,在心中给点了无数个赞。可是她也不会放弃这个在村中树立名声的机会,想了想她凑近了自家夫君小声嘀咕了起来。
虽然这样很不礼貌,可她就是想先征询下自家夫君的意见。
“你自己亲自跟村长爷爷说吧,我没意见。”
村长不解的看向这对小夫妻,刚才欣欣与大牛说悄悄话,他不是没看见,对于小夫妻的亲昵举动他表示理解,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呢。
“你来说吧。”
欣欣捅了大牛的腰眼一下,选择闭紧了嘴巴,把说话的权利留自己的男人。
“村长爷爷,”
被自家小女人给推了出来的大牛只能硬着头皮上,
“欣欣自己也是识字的,虽然没有天禄那么多的学问,可是给村子里那么孩子启个蒙、识些字还能做得到的。欣欣说了,她不要村子里的束修。”
“真的?”
村长有些不太相信的看向欣欣,不是他不信任大牛,而是在他的认知里女人很少有识字的。至少在他生活的范围中,是没有的。
欣欣点头,
“我也是爹爹亲自启蒙的,只是到了七八岁的时候才跟了娘亲一起学女红、刺绣,学问上的事情就淡了。”
直到很久以后,大牛才知道自家媳妇这个谦辞有多大的水分。
“不过,教村子里的孩子们识个字、通个文墨,只要不求科举还是能够胜任的。只是我是一介妇人,不知到时村子里会有什么样的议论。毕竟不管大小,那些孩子也是男子。”
不是欣欣太过封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什么事儿还是要多考虑下为好。
这个皮球她接了,可是其中的困难依旧是要摆出来,甩给村子里的最高当政者。
“如果你真能教那些孩子束修还是要给的,只是不会太多,随他们的心意吧,这世上哪里那么多白吃的饭。”
这话虽糙,但是这个理儿,欣欣没有再反驳,自己付出了时间、辛苦、心血,这些是该得的。
“我会与各家的长辈说清楚,哪个乱嚼舌根儿他们那一族的孩子就不要上学堂了。”
欣欣冲着大牛点点头,大牛想了许久在村长炙热的目光下,都快把他烧化了的时候终于是点了头,
“上课的时辰不能太长。”
村长对于这个自是无有不应的,本来也就是让那些小子们识些字,给他们找点儿事儿做。
村里的学堂再次开学前,村长又将徐家的长者、陆家的族长、长者,以及其余零散三姓人家的长者,都请到了家里。
他将事情讲了个透彻,
“事情就是这样,那些孩子们依旧可以去学堂识字、念书,只是想要科举就要自己送去镇上的学堂了,至于束修随你们的心意。要不要继续让他们识字,你们自己想想,毕竟是跟个年轻的妇人识字,这个就随你们自己了。”
最先说话的是徐氏长者,
“族长哥,你放心咱们徐家的孩子会去的,也不会说些不识好歹的话出来。”
村长没再说别的,也没有让各家就此表态,而是直接让人回去了,
“想要去的,明日里午后去学堂,一天只有两个时辰,农闲时安排在上午,农忙时依旧是每日的黄昏之后。若是有人因这个烂嚼舌根儿,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也不要说一人,到时你那一支都撵离黑山村。”
于这个世界来说,这已经是最为严重的处罚了。脱离了桩、宗族的庇护,只凭着个人的能力,无论是在社会上,还是与自然界的抗争中,都是处于劣势的。
“识字知礼,才能在外面找个好工作,才有机会出人头地,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境地,才能吃得饱饭。我在这里立下誓言,凡哪一个将来能够科举出仕,领着村子过上好日子,我便给他摆酒庆祝。”
在大家快要离开之时,村长忽然发出了这个于他来说的豪言壮语。大家听了一怔,继而慢慢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