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胡同映入眼帘,心里的石头仿佛又重了一些,压的她喘不过气。穿过两个棋牌室,看见一个门口乘凉的大妈,发现老李的被又忘记收起来了……
伍月站在十九年如一日的门前,鼓起勇气敲敲门,无人回应。
她不死心,再敲。
“咔嚓”门打开了,从屋里探头出来一对老夫妇,诧异的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们,又好似想越过他们去看屋内。
“对不起,打扰了。”伍月点点头,转身下楼。心里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碎了。
老李又因为忘记收被被媳妇骂,门口乘凉的大妈今天回去的这么早,胡同口的棋牌室依旧弥漫着嘈杂。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啊!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失落呢……
伍月自从懂事起就再没哭过了,薛以梅总不在家,邻居们可怜她却也无能为力,因为在这里生活的人们连自给自足都做不到,同情对他们来说是最多余的。
长大一点后她被分到附近的小学读书,看着其他孩子被父母接送,她从未有过期待。学校里淘气的男孩子会指着她说“没有爸妈的野孩子”她也没时间和他们计较,因为她必须早些回家去给母亲做饭,晚一点就会挨骂,被骂时也不会反驳,等母亲骂累了也就回去休息了。就因为这样孤僻乖张的性格,那些逗弄她的男生自觉无趣也就不再理睬了。记忆里唯一一次打架是因为看见高年级的孩子在欺负一只受伤的麻雀,她动手和人厮打起来,等老师赶来的时候两人都受了伤。后来男孩的家长找来理论,老师对一向不会惹事成绩优异的她无可奈何,最后被气坏的男孩家长只得说一句“没家教的东西。”
“如果您口中所谓的家教就是像您一样可以随意践踏生命及出口侮辱晚辈,那我宁可没有。”他们哑口无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当年仅十岁的伍月就发现,原来自己和她妈妈一样,牙尖嘴利讨人厌。
那天晚上回到家自然少不了一顿痛骂,但第二天一早,她还是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碘伏和棉棒。
再长大些,母亲索性将上班挣钱的活也扔给她,她乐在其中,在外的时间越长,家里难熬的时间就越少。母亲从不过问她的工作,却无论她多晚回家都留着一盏昏黄的灯。虽然伍月的童年里充斥着打骂,歧视和不符合年龄的重担,可每当她看到那盏灯就觉得这是家,家里有人在等她。
她一直这样坚信着母亲是在意自己的,这个前几天还给自己做炒鸡蛋的人,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她了呢?怎么可以如此随便的就把她当作商品卖给别人呢?
一阵冷风吹来,伍月站在街口揉了揉眼睛,好像有小沙子飞进去了,她用手背使劲揉搓着,眼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擦完一滴又有一滴紧接着掉下来。一滴,两滴……终于,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力的蹲了下来,把头深埋在手臂里,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路上行人逐渐多起来,匆忙从她身旁路过。天空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混着眼泪一起滴落。
伍月在抬起头的时候街上早没了人影,她站起身,有些迷茫该何去何从。行尸走肉般沿着马路行走,路过了上午和洛洛相聚的甜品店,发现牌子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有些事就是这样,明明上午你还在这里享受美味,晚上可能就再也不复存在。她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店门前站着一个男人,详细的指挥着。伍月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想拱出来。而他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来对着马路对面的她微微笑着,
伍月觉得与好像突然停了,路上的车子也消失了,忙碌的工人都不见了,只有和煦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打在他向他走来的路上。
他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哭红肿的双眼。轻轻地,像怕弄坏一样拥她入怀,哄小孩子一般轻拍她的背,温柔的说:“我的小伍月啊,我回来了。”
不一会儿,怀里的人又重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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