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头到野猪岛也有好几天了,晚上就和老药子辞了行,所以一早张小花他们一屋子人都出动了,大董小董依然负责背包袱,长青也背着个大竹篓,老药子也跟在一起,送武老头一程。
借了鱼把头的船,一伙人到了对岸,又租了辆牛车才到五陵镇,武老头坐惯了马车,不过在牛车上也挺悠闲,在青石板上哒哒了一路。
“武伯伯,你们在哪里租马车?”长青对镇里也不太熟,不晓得要去哪里租马车,这一路怕是要几次辗转才能回汴京。
“清河县离五陵镇不远,咱们去那里的驿馆即可,长青,这几天吃喝都在你家,临走了,咱们去酒楼吃一顿,我请客!五陵镇最大的酒楼是哪个?”
“不用破费了,武伯伯,你这一路上费银子的地方还少不了。”长青接待武老头可不图啥。
大董提了提包袱,里头是张小花送给武老头的一些山货,回汴京了他们还真就吃不到这些东西了,算是土特产。
“长青哥,你就别推辞了,你要是不去咱们都过意不去。”
老药子也捋了捋虎子,说道:“你们可不用给我这老哥省钱,他就是天天往酒楼里跑,也吃不空那家当。”
“那成,咱们去咸丰楼,正好要把山货卖给他们。”
张小花做了主张,虽然去咸丰楼一顿能把她吃穷了,不过对武老头来说只算是在穷乡僻壤像样的馆子,他在汴京啥荣华富贵没享受过?
几人问了路,到了咸丰楼,酒楼光凭陈设就把其它小馆子比下去不少,地段热闹,一共有两层,从街边可以仰望楼上开着的窗,出入的都是衣裳比较华贵的老爷公子,至少像张小花和长青这种粗布庄户人,一看就格格不入。
武老头同样是普通的衣袍,不像是能到这地儿来的人,长青和大小董还揣着包袱背着竹篓,所以引来了一些公子老爷的侧目。
武老头不会注意这么些,昂首阔胸大大剌剌地走进去,那跑堂的伙计立即迎了上来,他穿着褂子带着小帽,打扮得跟家丁似的。
“几位,里边请!”
伙计态度还算恭敬,像咸丰楼这种地方,除非是来了叫花子找碴的,伙计才会把他们赶出去,不然对每个宾客都是同样的恭敬,一点都不像影视剧里演的那般鼻孔瞪到天上,一副瞧不起别人的模样。
“咸丰楼,发源还是汴京呢,没想到它的生意倒做得挺大。”武老头跟长青和小花稍稍讲一些外地的见闻。
还是连锁的?张小花冒出这几个词来,咸丰楼能把分店铺开到五陵镇,东家肯定是财大气粗了,想来口碑不会差,那个贾掌柜那天说的话假不了了,张小花心里有个底。
“在京城咸丰楼算贵的吗?”张小花问道。
“当然不算,要说销金窟,那些画舫青……咳咳,就是在酒楼客栈里,咸丰楼也只能说排得上名号。小花,你要是乐意,去了京城,我带你们逛逛。”
武老头看着张小花,这几天相处下来,他觉着这姑娘一点都不像穷乡僻壤长大的,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她见着谁也不怕,就连武老头自认为有些威严,她一点都不拘谨,有时候说的话,一听就是有见识的人。
“我倒想去呢,可屋里那些鸡鹅猴鹿的可就没人管啦!”
张小花当然想多见识一下,一来她连身处什么朝代什么国都没弄清楚,二来既然到了这世上,免不得要到处瞅瞅,也找一些真正赚钱的路子,像现在顶多算小打小闹,连生意都算不上。
京城肯定是最繁华的,张小花心中自然会向往,只不过现在脱不开身,屯里的许多事情都需要她操心,自个儿屋里也没打点好,就是有空闲,她也没那钱财,现在去一趟京城,估计光租马车的钱就能让她倾家荡产,难道一路乞讨过去?
所以这些设想只能暂时搁下,张小花把它作为目标,总有一天,日子过富足了,她要去瞧瞧汴京的繁华。
长青听了,轻轻地哼了一声,只有他旁边的张小花听到了,张小花有些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不高兴啥,板着脸跟谁赌气似的。
武老头带路,直接上了二楼,这里不似下面嘈杂,能上来的都是些员外老爷,大间有屏风相隔,边边角角上还摆着花瓶盆艺,靠窗的位置是一些文人雅士最喜爱的,除此之外是一些包间,武老头叫伙计带他们进了包厢。
那跑堂的伙计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吱声。
“长青小花,老白,你们想吃点啥?”武老头请客,当然先询问他们。
伙计把菜名报了一遍,什么蒸羊羔、烧花鸭、松花、卤什锦、闷白鳝、炝芦笋……从天上飞的到地上跑的,荤的素的齐全,蒸炸炒煮炖炝闷熘一个都不落,长青看着那伙计一口气报完,担心他一口气提不上来。
“这也算本事,哈哈!”张小花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大酒楼取的名字就不同,啥阳春白雪都来了。
伙计一点都谦虚,说道:“这还只是应季的呢……”
张小花感叹三百六十行,哪行都有能人啊,一人点个菜,有蒸的有炒的荤素搭配,伙计应声就去后厨那边了。
这让张小花也感叹,不要小看这个时代,就说做菜的花样就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她虽然做菜也是好手,但可不是拿出个菜谱方子就能卖钱,这也断了她自个儿主厨掌勺开酒楼的念想,何况她也不愿意天天和油烟打交道。
“老哥,咱们这一别,也不知道啥时候再见了。”
老药子喝了口酒,有些惆怅。
“也不久,等我把事务都处理完了,也得找个地儿安享晚年了,你们野猪岛可是个福地。”
“难得你能有这心,我当时是迫不得已,现在想想,的确是因祸得福,野猪岛是个清静的地方。”
老药子来野猪岛也有些年岁了,以他的本事,在五陵镇或者清河县开药铺医馆啥的都不会差,但是他生性淡泊,也不愿意过争争抢抢的日子,所以窝在屯里看病采药,也乐得自在。
张小花挺佩服老药子和武老头,俩人原来应该都是在京城当差,能舍下繁花似锦的日子,安于乡土,这也只有像他们这样的老头儿才能做到,至少张小花虽然喜欢宁静,但也想多瞅瞅外地的模样。
“长青哥,咱们下次还来野猪岛,下回咱们再比比!”
大小董两人来野猪岛,嘴上不说,但是一开始是有些不适,尤其是土坑比起床来把人腰都睡硬,但是几天下来,居然对野猪岛有些留恋,还没过足捕猎的瘾,也舍不得小花嫂子的手艺。
他们入军营不久,当然是想精忠报国,武老头这种归隐的思想他们可没有,只能琢磨着逮着空闲,再来这里,
长青和他们碰了酒杯,爽朗地说道:“比撂跤还是比箭法?”
“比箭法!撂跤还是算了,我估计再来俩小董都不是你对手……”大董有些郁闷地说道。
“嘿,你咋不说再来两个你?说得好像是我扯了你后腿似的。”小董不乐意了。
大董嗤了一声:“啥叫好像,本来就是!”
小董也不管是不是他堂哥了,撸起袖管说道:“咱们来比一场试试,看我不把你撂趴下了!”
“你忘了小时候是咋被我拎手里揍的是吧?”
张小花和长青哈哈大笑,这?z刺头,还真谁都不让谁。
一顿酒席吃了近一个时辰,武老头和?z刺头都依依不舍的,可是他们得趁天黑之前到达清河县的驿馆,所以只能作别,五陵镇的马车少,就是有也是一些府邸私用的,所以武老头只能租了一辆牛车。
看着武老头远去,老药子幽幽叹了口气。
“药子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武伯伯很快就会来咱们屯里的。”张小花安慰道。
老药子点点头,说道:“我和老武大半辈子交情咯,他这一走,连下个棋的人都没咯!”
张小花琢磨着屯里的老人家都没啥事可做,棋这种东西正好能让他们打发时间,也有些娱乐,所以待会就去棋行逛逛。
“长青,咱们去把山货卖掉,刚刚咋不见贾掌柜呢?”
长青闷闷地说道:“我去问问那伙计。”
张小花有些纳闷,自个儿没惹他啊,咋跟小媳妇儿似的闹情绪了呢?
长青找到刚刚那跑堂的伙计,问贾掌柜的去向,伙计顿了顿,能叫出贾掌柜的名字,莫非他们和贾掌柜是旧识?
“掌柜的去菜市口了,他天天在那里逛几道。”
正说着,贾掌柜进来了,看到长青和小花,稍一思考就想起来了,眉开眼笑道:“大兄弟,大妹子,你们总算来了!我都找你们好几回了!”
张小花一笑,这贾掌柜还真会说话,他去菜市口是为了寻卖野物山货的人,也不纯是为了找他们两个,但是他偏这么说,让人听了舒坦。
“贾掌柜,咱们上回是说好了的,今儿就是来给你送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