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私心,人都有贪念,人都有虚荣心。
士颂,也不例外。
正所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更何况士颂的心中,返回荆州的急切心情。
尤其是在他想到自己即将看到,甚至是拥有那传说中的传国玉玺时,自己的内心深处,莫名地就涌起了一股占有欲。
最开始的时候,士颂对这个徒有虚名的和氏璧“传国玉玺”真的不怎么看重。
这天下,不是你拥有了一块破了角玉石,你就能号令天下的,袁术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随着庞统在益州的新法推行工作顺利进行,士颂知道,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完全掌握住益州了。
那时候,半壁江山在手,玉玺也在这个时候落入自己手中,这是不是冥冥之中,上天对自己的认可。
在回江陵的船上,士颂的内心,反复斗争,情感和理智激烈的碰撞着。
等船到了江陵城,士颂没有去见任何人,也没有让任何人在这里等着他,而是第一时间走进了江陵城的太守府邸。
这里,荆州集团的核心成员,都在这里等着他。
刘巴、毛玠、徐庶、蒯良、顾徽、石韬、士干等留在荆州交州的主要谋士 。
加上士颂带在自己身边的贾诩、法正、张松、马良。
可以说荆州集团中的核心谋臣文士,都聚集在了这里。
众人给士颂见礼之后,都很默契的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和士颂一样,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蔡峰便引着一人,手捧托盘,盘子上用赤红的蜀锦盖着一物,走进了屋内。
向士颂介绍道:“主公,这位便是袁术之弟袁胤,袁术故后,淮南不稳,寿春动乱,他已无力控制局面,故而率众离开,不少人去投奔了占据晥城的刘勋。”
“而我得到消息,有人要在路上杀人越货。我思虑我们和袁术,曾经也算是盟友,如今袁术已去,留下的家眷子弟,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给杀了,主公心中定然不忍。便擅自做主,去把他们救了回来,还请主公责罚。”
会做人啊!士颂心里一叹。
蔡峰,不愧是商人出身的人,又掌握了士颂麾下暗组这种机密的情报组织,他的心思是越来越活泛了,明明是士颂自己贪图袁术留下的政治遗产,留下的仆从和将士,乃至现在就在士颂面前的这颗传国玉玺。
但在蔡峰的嘴里,士颂是为了照顾故人之后,秉持仁义之心,特地出手相救。
而且还不是士颂的想法,是他这个手下揣摩士颂是个仁义之人,觉得士颂会这么做而已。
“不怪你,这世上,哪有趁着故主新亡,其家眷发丧,运送棺椁灵柩的时候,前去半路截杀的道理。这事你做的不错。”士颂当然不会怪罪蔡峰,不但不会怪他,后面只怕还会给他一个大大的奖励。
“你便是袁胤?”士颂在明知故问。
“我占荆南之时,便和袁术将军有旧盟,即便是袁术将军冒天下之大不韪,擅自称帝,我也并未和他刀兵相向,现在你们既然来了荆州,你们只管安心,你们一家,我自会好生安置。后面,也还请先生多和袁术将军旧部联系,告诉他们,随时可来投我荆州。”
“是,多谢士荆州。”袁胤倒也老实,事情都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了,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自己手上这传国玉玺早就已经被蔡峰这人拿走,只不过刚刚把这托盘交给自己,让自己捧着托盘去见士颂。
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明白。
对面这位这荆州的情报头领,显然就是想要借自己的手,走个过场,让自己亲自把玉玺呈给士颂,虽然自己给不给都一样,但是对于看重名声,尤其是士颂这种又想得好处,还想立牌坊的主,这是很关键的事。
“兄长故去后,我等已无心于争霸天下,兄长之子袁耀,已经放弃了寿春,放弃了我等部下,只身去投了刘勋。”
“我等被弃之人,无处容身,若不是士荆州高义,我等甚至都活不到今天,我等无以为报。”
袁胤说着就跪在了地上,双手举起托盘,说道:“我等只想在这乱世保全性命,别无他求,愿献上传国玉玺给士荆州,士荆州大才,此物交由士荆州保管,最为合适。”
“这,这便是传国玉玺?”士颂本来到嘴边的推脱之话,到底没有说出来,看了身边的陆逊一眼,陆逊便接过了托盘,为士颂解开了蜀锦。
没有那种耀眼的光芒,没有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绚烂,对于士颂而言,这个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和后世满大街的玉玺刻章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他这种对于玉石而言的门外汉来说,眼前这四四方方的玉玺,大不了只是玉的颜色更加晶莹剔透而已,或许后世那种多方打磨加工后的产品,看起来更有卖相。
但是士颂知道,自己眼前的这方玉玺,是无价之宝。
它的价值不仅仅是玉石和边角料上的那点点黄金的价值,更多的,是这方玉玺背后的人文价值。
千百年来,亿万华夏子民的血肉,赋予在它上面的崇高价值意义。
那意义,代表着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士颂的心里默念着传国玉玺上的这八个字,稳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拿起了这玉玺。
当把玉玺握在手中的一刻,士颂不自主的想了许多。
是的,任何人真真切切地在手上拿起了这个玉玺,似乎自己脑海里所有的理性,就都被遗忘了。
士颂也不例外,他也是人,这一刻,他的两眼冒出了贪恋的精光,内心想着,盘算着。
“若是我称帝,会如何?袁术那种跳梁小丑,只有淮南一隅之地,他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现在占据天下半壁江山,我若是称帝,应该没关系吧。唯一的问题,便是曹操。”
“曹操!”想起曹操的刹那,士颂忽然清醒了过来。
是啊,自己的头顶上,还压着一座令自己无法仰望的大山呢。
自己已经连续败给曹操两次了,现在自己占了荆,交,益三州,形势大好,自己可一定不能作死。
看到士颂的眼神发生了变化,终于是回归了平常,刘巴松了口气,贾诩露出了令人玩味的笑容。
而法正徐庶二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眼神之中,似乎还有一丝遗憾。
虽然屋内各人反应不一,事后士颂得到暗组给自己的密报时,也只是默默记住这些人的反应。
但不论如何,士颂在这一瞬间,理智战胜了自己的贪念。
他好生安抚了袁胤,承若会保证他安全,想要当官也好,去武陵书院也好,都由他自己选择,袁胤表示回去思索一下,和家里人商议商议,士颂当然也顺势同意,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主公,若是想要收袁术遗留下来的势力和影响,松有一策。”在路上,张松就知道了士颂派人去救援袁胤的心思,这次虽然得到了传国玉玺,但是士颂真正想要的东西,袁术麾下那些文臣武将,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收获。
袁术手下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文臣武将吗?
似乎并没有多少厉害人物,但是士颂知道,自己的势力正在快速发展壮大,需要各种层次的人才来填补自己的空缺。
新法推行,新的教育普及制度,想要有成果,只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袁术作为袁家,四世三公家族嫡传,在淮南地区招募的人才可不少。
这些人,背后都有有一定的家族力量。
就和当时自己用编撰书籍的名义,和曹操抢人才资源是一样的,士颂想要的,也是袁术或者袁家原来门生故旧的力量,来充实自己所欠缺的中下层官吏的实力。
当然,若是能借着袁家原来的关系,得到几个大才,也是不错的。
例如袁术手下,难得敢说实话的明白人阎象,现在应该也已经被刘勋截下了。
“永年先生何策?”此刻,士颂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玉玺,让陆逊将其收好,心思转回到了正事上面来。
“袁术有一子一女,其子袁耀,庸碌之辈尔,现下也已投奔于刘勋。而其女则和袁胤一起来了荆州,听闻其夫在来的路上已经被杀,如今也算是孀居在家。”
“主公可先放出风声,说待其守孝期过后,便收入房内,一方面,不负当年和袁术的结盟之义,算是照顾故人后代,另一方面,也能安稳和拉拢不少袁术旧部人心。”
好家伙,张松一上来,就又给士颂规划了一个媳妇,而且还是刚刚死了丈夫的女人。
士颂刚听这话,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曹贼之好”这个词汇。
刚想要拒绝,张松后面的话却让他认真思索了起来。
张松说道:“主公,这袁氏新死了丈夫,如今正是无依无靠的时候,主公儒学传承,当然不会在这时候趁人之危,但主公不会,不代表没有人打他们的主意。主公若是放出这风声,想来会让来投奔荆州的袁家旧部安心。此乃其一。”
“其二,不论日后主公何时去迎娶袁家小姐,只要有了这名义上的关系,我们派人去淮南地区,不论是扬州在江北的几个州郡,甚至是北面不安稳的徐州各郡。不论是真的心中还念着袁家的旧情,还是准备借着袁氏故旧的名义,来投效我们的人,都会来和配合我们,扩大我们的影响。”
“以后不论是东进拿下这些地盘,还是从这边迁徙人口,都可以用袁家女婿的身份名义,正大光明地来进行。”
“其三,刘勋本就是袁术部将,如今看似声势不弱,但他那数万军队,和我们的数万军队,完全不是一个层次。我们可以借着这个名义,不求逼刘勋投降,但让刘勋多少交出一些袁术原来的部下,来为我们效力,甚至让刘勋交出一些原来袁术的军资以及财产来,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四,我们也能借此,暗中派人和袁耀接触。袁耀只要不傻,就会想要离开皖城,来我荆州,若是袁耀来了荆州,未来我们接手淮南,那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若是刘勋不放袁耀过来,嘿嘿,将来不论皖城方面发生什么情况,我们也都有了出兵干涉的理由。别的不说,我们派兵去保护下自家的亲戚,这种可以吧。至于皖城方面的问题解决后,我们荆州兵何去何从,有没有人故意刁难我们,可就说不准了。”
张松就是张松,果然又是一个喜欢玩阴谋诡计的好手。
在他的分析下,只要士颂放出准备娶袁术的消息,就能给自己带来许多的政治利益,和明里暗里的诸多好处。
历史上,这些好处,都被东吴吃掉了。
死了丈夫的袁术之女,被孙权收了房,历史记载说她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性,颇得孙权喜欢。
另外,孙策击破了刘勋之后,袁术的那些故旧,包括袁术的儿子袁耀,也都落入了孙家手中,为东吴占据扬州在长江以北的州郡地盘,提供了不小的政治优势。
想到了这里,士颂也顾不上自己所谓的“正人君子”形象,而且依照这个时代的看法来说,士颂愿意收袁术之女,似乎才正是君子所谓。
毕竟,急人之所急,扶危助困,顾念旧情,这些名词,也都是可以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