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忙牙长的鲁莽大胆不一样。
董茶娜和阿会喃二人,虽然也各自领军三千,出了不韦城。但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不能正面去阻拦楚军,而是在楚军的后勤补给线上动心思。
他们也没有截粮草的打算,他们只是想要袭扰士颂的后方,让士颂不能安心进军而已。
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拖延住士颂即可。
不过,他们二人的行踪,其实早就已经掌握在了士颂的手中。
本来士颂对于拿下不韦城,再次击败,甚至是俘获孟获都信心十足,觉得十拿九稳。
他心里更多的,是盘算着如何改善南中蛮族各部民生的事,收复南中蛮民之心。
结果大军开拔第二天,就收到了胡车儿所部前锋,半夜遇袭。胡车儿重伤之下,斩杀忙牙长,才稳住军营的消息。
士颂的脸色,当时就变得难看起来。这次征伐南中四郡,太过顺利了吗?
士颂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安。
“轻敌冒进,不查周边,不设暗哨,毫无防备。以至于让蛮兵成功袭营,即便是斩杀了敌将,这胡车儿,也是过失大于功劳吧。”
士颂的言语很是不善,其实说起来,士颂不仅仅是气胡车儿,更是在气自己。
全军上下都有的轻敌之情,只怕自己,才是源头。
“念及现在平定南中,正是用人之时,这次便不追究,令胡车儿所部就地休整,随后和大军一同前进。”
士颂的意思,就是要胡车儿后面好好表现,将功折过。
话虽如此,但是士颂心里也知道,如今自己麾下,胡车儿这样实力的人,也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猛将了。
他还不能让胡车儿心寒。
于是最后士颂补了一句:“胡车儿于混乱之中,身负重伤,犹自奋勇杀敌,挽回败局,为其所部,记上斩将之功,选派随军军医,前去为其诊疗。后面,先以养伤为主吧。”
等待士颂吩咐完,对胡车儿的安排之后,徐庶进言道:“主公,探子回报说,孟获派出三将,各自率军出城,阻碍我军行动。如今忙牙长所部,突袭胡将军,已经覆灭,另外两部,主公有何打算?”
士颂刚准备回应,但忽然想起了徐庶之前的谋划,说道:“忙牙长本就野性难驯,不在我们攻心范围之内。”
“至于董茶娜和阿会喃,则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如今忙牙长一战身死,二人必定不敢正面对抗我军,就连偷袭我军,只怕也会心有忌惮。”
“我若是他们二人,定会想要绕路,到我军身后,对我军补给下手。”
徐庶点头道:“此二人武艺,不如忙牙长,麾下兵将之战意,也不高昂。”
“与其逼二人入绝境,和我军拼命,还不如困住二人,而后派人诱降之。”
士颂停了,连连称善。让徐庶暗中布置,只等二将入圈。
随后,士颂主力大军,会合胡车儿所部,仿佛真的因为忙牙长的突袭行为,楚军没有再继续进军,而是在此休整。
同时,他向后方建宁郡,派出了多批信使,催促建宁郡那边,运送更多的攻城器械过来。
数日之后,从建宁方向来了一支楚军的运输部队。其中,肉眼可见一台巨大的投石车,一座攻城塔。
虽然推动这两个大物件行军,很是缓慢,但这支部队却每日至少行军数十里,要不了多久,就能和士颂大军汇合。
“这必然是楚军听说大王在加固城池,不想损失太多士兵,从后方调集来的攻城利器。”阿会喃对此很是肯定。
他转头看向董茶娜,说道:“大王令我等拖延楚军进军时间,忙牙长豁出性命夜袭,阻碍了一阵子。”
“我们二人,不能和忙牙长一样没脑子,也没有必要去和楚军正面对抗。我们若是突袭楚军这支部队,捣毁了他们的攻城器械,士颂再从楚国境内运到南中来,再运到永昌这边来,只怕更要花费很多时间。我们也算是对大王的委派之事,所有交待了。”
“什么叫有所交待,一把火烧了士颂的攻城器械,不正是阻碍了楚军的进军速度吗?”
董茶娜斩钉截铁说道:“我们本来想要袭扰楚军粮道,但楚军中军大营,若是携带足够的粮草,一样能杀到不韦城下。”
“而且,不论结果如何,我们袭击一次之后,楚军必有防备,再想得手就难了。但若是捣毁了楚军的攻城器械,可谓是大功一件。我们回到不韦城,想来不论是大王,还是那带来洞主,都无话可说。”
二人商议一阵之后,越发觉得,对楚军的这两个大家伙出手,最具有可行性。
他们当即选好地点,准备在楪榆河边动手。
楪榆河 虽然不是大江大河,但是楚军的运输部队,想要把两个大家伙给运过去,也要花费不少的心思和力气。
他们准备,在楚军过河的时候,突然出手,必定会让楚军猝不及防。
同样把目光停留在楪榆河上的人,除了他们,还有另外一人,便是领了士颂军令,暗中布局撒网的向宠。
楚军之中,攻城用的投石车,早就能做到分拆成为数个部分,分别打包运输,到了敌军城墙之下,再重新组装。
攻城塔虽然不能如此,但现在当做诱饵的攻城塔,本就是军中工匠,用最简单的手段,粗制乱造的。
攻城之时,绝不可能用这种东西,去靠近敌军城墙。
且不说这东西带不了几个人,若是被敌军给打散架了,攻城之时,对于士气的影响,可不止一点。
若是在中原,不论是曹操还是孙权麾下,自然有人,可以看出这两个东西的不靠谱和不实用。
但在南中,楚军算计的目标,是董茶娜和阿会喃二人,这两个他们眼中的“大家伙”,就是最好的诱饵,士颂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不上当。
最关键的问题,是要在他们二人出手后,楚军在第一时间困住二人,击溃二人麾下部队,将二人生擒活拿。
为此,士颂派出了向宠为将,鄂焕为副的组合,目的就是要做到万无一失。
向宠自从在士颂占据荆州后,就一直追随士颂。
他本就是个爱好钻研兵法,喜欢读书的人,这些年跟着向朗,在荆州训练民团,训练后勤军,训练新军。
不久前,他也正式加入楚军正规镇军之中了。向宠不仅仅是空读兵书,也是一步一步在军队里成长起来的。
此刻,他正率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暗中埋伏,就等对方,来咬他的诱饵了。
没有任何的意外,就在后勤部队拖着投石车和工程塔,找到浅滩处,搭建着过河的简易浮桥时,对面的蛮军,终于是按捺不住。
他们从左右两翼杀出,董茶娜在左,阿会喃在右,包夹楚军正处于河中央的运输部队。
“后撤,快跑,蛮军来了!”运输部队的统领,事先已经得到过暗示,若是蛮军来袭,自己不要抵抗,当即撤退。
蛮军的目标绝对不是杀人,而是在他们运输的这两个攻城器械上。
在后勤运输方面做了许久的统领,心里自然明白,自己这次不过是诱饵。否则这两个大家伙,肯定是拆卸之后再运输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大张旗鼓的往前线运输。
楚军的运输部队中,不少将士,本能的拿起了武器,想要抵抗。
但是他们的统领,却下达了所有人后撤离开的军令。
即便不理解,但所有人,都听令后撤,把投石车和攻城塔让了出来。
看到四散逃走的楚军,董茶娜二人果然没有追击,而是围到了两个大家伙周围,本来二人想要直接点火烧掉。
但是偏巧,这两个大家伙,现在正好在河水之中,底座还被打湿了不少,不方便点燃。
“用刀砍斧劈也好,或者把东西推到岸上之后推倒,而后再点火。用最快的速度,毁掉这两个东西。”
董茶娜似乎察觉到了一丝怪异,他们得手的太顺利了。
果然,得手之后的蛮军,围在两个攻城器械的周围,军阵已乱。
而且他们正陷入河水中央,此刻的他们,反而正处于半渡之状。
向宠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当即动手。
首先是一排弓弩射出箭阵,落入蛮军军阵之中,引起了一阵骚乱。
而后,向宠和鄂焕,各自率军杀出,以三千人马冲击六千蛮军,即便是人数更少,但是一来,这批敌军,本就实力不强,且士气不高。刚刚得手之后,早就军心懈怠。
二来,一阵乱箭之后,本就没有了成型军阵的队伍,更是陷入短暂的混乱之中。
“哈哈,那蛮将何在?可认得我越巂鄂焕!”
挥舞的方天戟的鄂焕大喝一声,率先杀入蛮军之中,将一排排蛮军将士的性命收割。
转瞬之间,他就突破了蛮军军阵,令人胆寒。周围人见此情景,纷纷后撤。
人挤人的情况下,本就混乱的军阵,此刻更加的混乱。
距离鄂焕距离不远的董茶娜,见此情形,哪里还敢上前。南中四郡之中,北面鄂焕之名,即便是在永昌,也多有听说。
现在,他更是亲眼见到了鄂焕的凶悍,千军之中,冲阵夺旗。他哪里还敢大喊,我就是蛮军将领,哪里还敢上去迎战鄂焕。
但他不吭声,不应战,蛮军队伍,更加士气低落。
为将之人,不敢出头,难道让那些小兵出头?在这种生死关头站出来,除了需要莫大的勇气外,更需要对自己的本领,极其自信。
但随着董茶娜的后撤,这一支蛮军部队,就此溃散。
另外一边,向宠并非擅长武斗之将,但他率领一支精锐护卫队,也围住了阿会喃。
楚军的战斗小队,配合娴熟。尤其是向宠这样统帅类型武将,自知武艺平平,对于自己的护卫队,更是用心。
即便是阿会喃的武艺,比向宠更靠谱一些,但发现自己中计,没了士气的南蛮军,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情。
外围军士,早就散开。
阿会喃身边的心腹亲卫,面对向宠的精锐战队,即便是有心抵抗,但单打独斗还行的他们,撞上了楚军重盾,又被长枪和手弩招呼之后,伤亡大半。
最后,还是靠着阿会喃亲自突围,和向宠斗在了一起。
向宠想要靠军阵困住阿会喃,但没有想到,最后关头,阿会喃还是选择了拼死一搏,想要冲出一条血路。
面对这种情况,向宠自己的习惯,可以是组织弓手,直接射杀对方。
但出兵之前,向宠得到士颂的再三吩咐,对面这两将,是要活捉回去,收服其心,稳定永昌的。
若是自己把阿会喃就此射杀,只怕会影响士颂定南中的大略。
因此向宠也是无奈,只能挺枪上前,和阿会喃战作一团。交手之后,发现对方的实力,其实和自己差不多。
于是,向宠多少还是拖住了阿会喃,等到周围的亲随,击溃了阿会喃的护卫后,纷纷前来助战。
阿会喃的实力,比向宠本来就强不了多少。向宠也不给你讲究什么单挑风范,向宠本来就不是斗将,直接群起而上,把阿会喃给拿下了。
另外一边,想要逃跑的董茶娜,也被鄂焕追上擒获。
至于四散逃走的蛮兵,向宠是没有多余的人力去抓捕的。
等到运输部队的统领,带着部下回来之后,向宠和他们合兵一处,将投石车拆卸成为可组装的各个模块,丢弃了那个被毁了的攻城塔,径直前去楚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