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话说得也没错,作为一州刺史,地方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这不论是从法理上还是从面子上都说不过去,自己还真不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况且这周围两支土匪都是交了贡钱的,是自己的收入来源,这位国公的做法无异于是断了自己的财路,于是沉声说道: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若是真如你所说,你的那些人我自然会带回泸州审理。”
林二当家立刻叩头:“小人叩谢张刺史!”
随后张沅济便让他退下了。
待林二当家走后,张沅济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陶安!”
一名身着劲装的干练男子快速进来,抱拳说道:
“属下在!”
张沅济吩咐道:
“你马上去白桃里,查一查那个护国公的底细,还有斜阳寨的那些土匪,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名叫陶安的男子抱拳离去。
……
像林二当家这种爱耍心眼的人,自然是会私藏一些钱财的。
就在昨天,刘策放走他之后,他便在斜阳山找出了他自己藏的钱,随后便直接来到泸州。
可当时城门已关,他只能在城外先住一夜,今天才进的城。
从府衙出来后,他便在城里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他要等机会,等一个重整旗鼓的机会。
他觉得,只要张沅济能够把斜阳山的人都带回来,他便能收拢人手,另立山头。
两日后。
张沅济正坐在案桌前听着属下的回禀。
忽然,他有些吃惊地抬头看着下面回禀的属下,惊疑地问道:
“你能确定那些土匪都是自愿归顺他的?”
属下表情肃穆地说道:“确定,不仅自愿,而且个个都很高兴,干活卖力,因为那位护国公不仅管他们吃饱,还每月给他们八百文的饷钱,换做我都愿……呃,愿他们赶紧逃跑。”
这名属下身着普通百姓麻衣,看着与普通百姓无二,正站在张沅济面前述说着查探来的情况。
此人正是两天前被派去白桃里调查的陶安。
呼……
差点说瓢了!
看见张沅济扫过来的眼神,陶安赶紧闭了嘴。
“哼!”
张沅济眼神不善地哼了一声,以示警告。
“八百文?”
想到这,张沅济眉头微皱,来回踱了几步,轻声说道:
“那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既然是自愿归顺的,那就不可能让他们自己跑回来,只能是找个理由把他们全抓回来。
但那样的话除非给他们定罪,否则放走之后可能又会跑回去。
可一旦定罪下狱,那抓回来又有什么意义?目的是要放他们出去当匪,而不是全关起来养着。
张沅济又问道:“那位护国公一共带了多少人?”
陶安神情严肃地说道:
“只有护卫十人和一名副将。”
张沅济再次吃惊地看着他:
“什么?十几人就打服了几百名土匪?你确定?”
陶安跟了他很多年,能力出众,他自然不会怀疑对方的本事。
但区区十几人就把两百多名土匪给收拾了,这事还是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确定,这两日,属下假扮成货郎,在白桃里附近四处游荡,售卖货物,打听消息,那位护国公确实只有这点护卫。”
“而且那些修建和挖矿的土匪并没有专人监督,不论是想要逃走还是反抗都有大量的机会,可没人那样做,另外属下还发现……”男子顿了顿,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述。
张沅济催促道:“接着说,还发现什么?”
男子整理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
“属下发现,不论是那些归顺的土匪还是白桃里的乡民,对那位护国公都非常的维护,或者说是……敬重,无法容忍任何人对那位国公有任何不敬,哪怕只是言语上的半句质疑,也会招来他们莫名的敌意。”
嘶!
来到此地仅仅一个月,就能达到如此威望?这是何等神仙手段?
张沅济继续问道:
“可有查到缘由?他们为何会对他如此敬重?”
敬重这种东西,绝不可能只是给些饷钱能达到的效果。
“这个属下未曾查到,只知道他曾买来三十头耕牛免费借给乡民耕地,给他做工的乡民,就每天给二十文工钱,管一顿午饭,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恩惠,但乡民们对他的那种敬重不像是给些恩惠就能有的,那种感觉,属下……属下也不知该如何说,就像是……”男子稍稍思索,然后接着说道:“像是人们对天地的那种敬重。”
张沅济诧异地睁大眼睛:“什么?”
又接着问道:“什么叫对天地的敬重?难道人们还对他烧香跪拜不成?”
男子表情有些纠结地解释道:
“不,不是,跟敬重天地也不太一样,但又有些相似,属下……属下也不知该如何说。”
张沅济接着问道:
“莫非是他的身份背景深厚?有没有查到他的来历?”
陶安低着头说道:
“不论是白桃里的乡民还是斜阳寨的土匪,都不知道他的来历,不过属下在一名护卫那里倒是探听到了一点信息,只是不知是否准确。”
张沅济挑了挑眉:“哦?说说!”
陶安继续说道:
“属下装作货郎与那位护卫攀谈,从他口中得知,那位护国公是皇帝陛下入蜀的路上,在一座道观中遇到的,当时他们正在道观中休整,相遇之后,便跟着皇帝陛下一路来到了蜀地,国公的爵位也是一路上护送有功而得到的封赏。”
张沅济疑惑地问道:
“道观中遇到的?是一名道士?”
陶安回答道:
“这……属下不得而知,但根据护卫所说,那位护国确实来历不凡,还会仙术……”
张沅济一脸鄙夷:
“哈哈……简直是无稽之谈!我还以为是有什么深厚背景之人,听你这么一说,只不过是一个讨得皇帝欢心的江湖术士。”
沉默片刻后,想到陶安说的乡民对他的那种敬重,张沅济又沉声说道:
“罢了!既然护国公到此,我还是理当去拜见一下,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