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换成了一个大一些的,一个人形蜷缩在里面,原本对胚胎来说还算宽敞的薄膜紧紧包裹着那个人形。
她有着和虞年一样的发色,泡透明的液体中,伴随着呼吸,薄膜也在一收一缩,好像只要做一个深呼吸,就会立刻窒息。
虞年被带离了那个实验室,负责人似乎又写了一些诗,因为虞年又开始听不懂他说的话了。
她被带到一个和之前类似的玻璃房间,这里有床,还有桌子。
虞年也破天荒的没有被继续装在容器中,而是戴上项圈,换上白色的衣服,就像那些人一样。
负责人教她怎么躺在床上睡觉,怎么开水龙头,虞年都一一照做,假装做一个人,这些对她都还挺有意思的。
她又被观察了一段时间,负责人还教了她一些简单的词汇。
虞年也学着说话,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必要,因为自己出不去,除了负责人这个喜欢自说自话的家伙,没有其他人会跟自己说话。
在负责人认为她已经学会了之后,他们把那个培养舱放进了这个房间。
里面的东西虞年认识——毕竟之前见过。
培养舱没反应,虞年也无动于衷,因为没人管,她睡觉也不在床上,而是睡在地上,包括平时没有事情的时候,也是坐在地上发呆,在心里慢慢回忆着负责人写的那些奇怪的诗。
直到一天晚上,虞年正坐在地上发呆,玻璃房外的灯光都关掉了,只剩虞年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着微光。
她盯着地上的培养舱,歪着脑袋,左边歪累了,就换成右边。
看了不知道多久,她走到培养舱旁蹲下,摸着舱顶的玻璃,将耳朵贴了上去,仔细聆听着呼吸声。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中,处于半夜的研究所突然警铃大作,研究员们从床上爬起,换上白大褂匆匆忙忙的在走廊里奔跑着,全部来到虞年所在的这个玻璃房里。
虞年正一脸惊恐的坐在地上,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坐在培养舱里,双手朝着虞年高高举着,嘴里还在含糊不清的喊。
像是在哭。
众人看见这一幕,都齐齐的欢呼雀跃起来,在场唯一不开心的恐怕只有虞年,她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东西,为什么会有和自己一样的气息。
后来他们给这个“东西”穿上衣服,让虞年和她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这个小东西只比自己的膝盖高一点,不会走路,只能在地上爬。
所以乐意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虞年就坐在地上,不乐意的时候就坐在床上,默默的看着她满屋子爬。
这显然不是那些人想看到的。
负责人抱着那个东西,和虞年严肃的说起了话,说了半天,虞年一句也没搞懂。
负责人把东西塞进虞年手里,虞年把东西放在地上,负责人又把东西抱起来塞进虞年手里……
如此反复了几次,虞年还是一脸的不情愿,甚至接都不接。
“L'enfant!”负责人突然指着虞年大喊,又指着抱着的“东西”。
“c'est!votre!enfant!”
他又大喊了一次,虞年依然听不懂,歪着脑袋,妥协了。
负责人最后是摇着头走的,他走之前回头深深的看了虞年一眼,然后离开。
妥协归妥协,虞年依旧管这个叫做“东西”。
她把东西放在床上,说了一堆话,东西拍着手,咧开嘴朝虞年笑,嘴里含糊不清喊着。
虽然和虞年说的话不一样,但是虞年觉得她又找到了可以玩的东西。
从那天开始,虞年学会的东西好像有了用处,凡是在负责人那里学到的东西,她都悄悄的告诉东西。
学不会也无所谓,反正虞年有的是耐心。
对于这个有自己气息的东西,虞年清楚的知道,她和自己不一样,她是那些人做出来的。
但是这不妨碍虞年教她学东西。
那些人好像也对虞年的改变很满意,没有妨碍她做这些事。
她让东西睡在床上,自己更喜欢睡在地上,但是每次自己睡着后,都会被东西摇醒,直到她和东西一起躺在床上,东西才会心满意足的睡觉。
等虞年和东西的关系稳定下来,那些人又准备了一连串的计划,详细的安排了两人的生活起居,而虞年又重新投入了实验中。
他们会抽虞年的血,经过一堆处理过后,又注射进东西的体内。
这个时候虞年就大概知道,为什么她身上会有自己的气息了。
有时候负责人会把食物放进房间里,虞年对这些东西表现出“敬而远之”的态度。
在第一次看见东西吃饭的时候,还上前打掉了她的勺子,端起盘子把食物扔的远远的。
如果不是负责人阻止,虞年还会试图让东西把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
后来看到东西好像很喜欢吃饭,虞年也就不再阻止,只是在她吃饭的时候,待在一边静静的看她吃。
并且拒绝吃东西递过来的任何食物。
在虞年身上做的实验不比之前少。
偶尔回来之后身上的伤口会被东西看到,东西就会对着伤口吹气,嘴里吧嗒吧嗒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每次东西这样做之后,虞年就会摸摸她的头,虽然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用,但是东西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东西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大,都已经可以达到虞年的腰,虞年没什么反应,只是一如既往的做着自己的事。
直到一次实验结束之后,虞年没有被送回那个小房间,而是原来的那个房间,他们摘了她的项圈,把她重新关进玻璃容器中。
就这样过了很久,虞年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种日子。
做不完的实验,新伤又添旧伤,在看着这些伤口的时候,虞年总是会想吹一吹,虽然这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用。
依然会痛,愈合速度也不会变快。
她总想找个合理的理由来这么做。
某一天,虞年又被套上了项圈,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又能见到东西了。
虞年被带到那个小房间,东西就躺在床上,虞年感觉到不对劲,走到床边,看见东西身上缠着不少绷带。
一见到虞年,东西缓缓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上。
就像第一次见到虞年那样双手朝她高高的举着,流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哭着喊着。
“ma……ma……mama!”
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虞年伸手抱住了她,眼泪浸湿了自己的衣服。
她感受着眼泪传来的温度,不知道要怎么做,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殅者的体温不高,也不会流眼泪,所以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很烫,好像在灼烧自己。
自诞生以来,虞年第一次有这么糟糕的心情,不管是什么实验也好,截肢抽血也好,她都无所谓。
那种东西已经习惯了,她不在乎,她也知道自己到死也离不开这个地方。
她有时候也会想,自己的能量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用完,这样自己就可以和一代一样长长久久的长眠下去。
却又想着,自己要是死了,就会有三代,四代,经历和自己一样的事,她又想活得久一些。
为了节省能量,她从来不使用自己的异能,把能量一心一意的放在治疗自己身上,这让她表现出了本不属于她的自愈水平。
也就承担了更多的项目。
她就是凭着这种心理,活了这么多年,但是这种事情,只要她自己一个来做就够了。
在把两人分开的时候,研究所对东西也进行了研究,大概确认了这次人造人计划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