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杜还笙在一片争议到底今天晚上谁留下来陪床守夜的声音中翻了个身。
很快，床上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怀安啊，今天真的是太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
杜远知把房间的灯光调暗，也跟宋艾一起把他劝走：“你就回去吧，这里有我。”
总归是还笙的家人，自己也不好越俎代庖。
纪怀安低头看了一眼睡得安稳的杜还笙，跟两位长辈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医院。
月亮和太阳交替，杜还笙睡了很长的一觉。
病房里没有人，床边放着个凳子，靠背上搭着一条有点皱的毛毯，应该是有人曾在这里坐过。
杜还笙爬下床，打着哈欠去洗漱。
他这两天睡的时间有点长，现在的时间居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身上换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杜还笙挠了挠脸。
他睡得也太死了吧，衣服什么时候被换的都不知道。
睡衣是宋艾昨天回家给他带过来，杜远知帮他换的。
看着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和浑身上下都干爽的皮肤，杜还笙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他的生活非常美好，就像童话故事里闪闪发亮的泡泡。
这个比喻让杜还笙摇了摇头，泡沫是易碎的，令人不敢触碰。
正在他思考要怎么形容比较贴切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听声音还不止一两个人。
走廊。
汉娜昨天就想带着礼物来医院和杜家人道歉，洛家没有那个条件买私人飞机，她也就只能坐最近的一趟飞机飞回来。
洛家四个人都来了，而且是一大早就来了。
杜还笙病房的这一层，里外里站了几十个保镖。
没有杜远知的首肯，保镖们也不敢把人放进去。
虽然和洛家感情好，可这次还笙发病，都是因为洛年。
杜家人就算是再好相处，也总归是有气的。
汉娜知道洛年这次犯了大错，还笙的病她是知情的，一个不注意是要死人的。
他们一家人等了两个小时以后，还是宋艾不忍心，让保镖把他们带去一个空的病房里休息。
至于要不要见他们，要等还笙醒来。
阿姨今天不是一个人来送餐的，她身后还跟着白念在帮她提东西。
从杜还笙醒来到现在不到十分钟，空空荡荡的病房中就被填满了。
他的家人朋友都来了。
杜还笙穿着拖鞋走到桌子前，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把饭菜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每拿出一道，杜还笙就要凑上去闻闻香，然后惊叹一声，手里的筷子蠢蠢欲动。
“好香，可以开动了吗？”杜还笙眨眨眼看向他哥。
杜远知揉了一把他蓬松的头发，点了点头。
阿姨准备的多，大家可以一起吃。
杜还笙边吃边笑，看见白念食不下咽的样子就想逗逗他：“白大画家怎么不吃饭啊，是在外面吃饱了吧~”
白念摇摇头轻笑，给还笙的碗里夹了一块鱼香茄子：“吃你的饭吧。”
在镇静药物的作用下，杜还笙才刚吃饱没多久就又困了。
在他第三次揉眼睛的时候，纪怀安把他的床悄悄调低。
然后所有人就看见杜还笙在床的角度变平的时候立刻就秒睡。
看见从病房里出来的人，汉娜走上前跟宋艾几人道歉。
杜远知抬手，目光扫过洛年的脸：“伯母，这件事情和您无关。”
汉娜听得脸一红，用手推了洛年一把：“还不赶紧去跟还笙道歉！”
面对所有人的指责，洛年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低下头颅。
宋艾看见汉娜为难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毕竟也是几十年的老姐妹了。
杜远知不吃他们这一套，听完洛年没什么真心的道歉以后，踱步慢悠悠走开。
在经过洛年身边时，他留下轻飘飘的一句：“伯父伯母难不成是基因突变病了，怎么你们身上的优点，洛小少爷没学到半分？”
男人的声线低哑，语气淡淡。
这句话风似的钻进洛年的耳朵里，久久不绝。
洛年倏地抓住杜远知，刚碰到他的袖子，就被他狠狠甩开。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洛年慌忙问道。
“字面意思！”
洛年瞪大双眼，脚步微晃，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坚信，杜远知肯定是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周围人的打量和审视的眼神就像一道道刺眼的光，让他藏起来的东西无处遁形。
心中有鬼的人，是会因为一句话就抓心挠肝。
就像洛年现在这样，在杜远知说完这句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的话之后。
他像是一只炸了毛却毫无办法的猫，只能急得原地跳脚。
杜远知很满意他的反应，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转而又看见了洛爵蹙眉的表情，还有他时不时瞟向白念的眼神。
杜远知脚步顿了顿。
他记得他已经安排了人给洛爵发了匿名邮件告知他一切，但是几个月过去了，洛家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还以为洛家就算是知道洛年不是他们亲生的，也会照样把他留在洛家。
只是看洛爵这样子，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想到自己弟弟受的苦，杜远知唇角漫起一点阴冷的笑意。
“白念。”
被突然叫到的白念，上前：“？”
“我听说前两天你妈去报警了，说你弃养她是吗？”
这也是昨天白念没有在医院陪还笙的原因。
赵兰看见了新闻和直播，也知道了这个绘画比赛得了金奖的人，将来都是要做大画家的。
赵兰忽然间意识到她和白金来不能失去白念。
被白念宠坏了的赵兰和白金来仍旧坚信，白念不会不管他们。
因为找不到白念的落脚点，学校也还没开学。
所以她想借助警察的力量，让白念害怕，像以前一样乖乖地回到她身边继续不求回报地照顾她和白金来。
听见杜远知这么一问，白念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刚刚和还笙待在一起的那一点快乐，瞬间消失了。
白念被他这句话拉回了昨天和赵兰对峙时候的愤懑。
幸好他有保留账单的习惯，这么多年花出去的每一笔钱都记录在册。
社区民警去筒子楼里做了实地考察，也都很支持和理解他要和赵兰断绝关系的做法。
怕有人听不清楚，杜远知还让白念把昨天的事情，和赵兰对他说的那些话都复述了一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开自己丑陋的伤疤，白念说到后面，眼睛都有些红。
如果那天不是还笙带着人来找他，他恐怕会被赵兰和白金来联合打死吧。
宋艾拉了拉杜远知的手，眼神问他，为什么要让白念当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事情。
她听着都难过，更别提白念了。
杜远知只是给了妈妈一个神秘的微笑。
下一刻，忽然从对面冲出来一个人，激动地摇晃白念的肩膀。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