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房里出来苏琤还是有些神不守舍,他面色阴沉地往前院去,脑海中是卢良娣寻到他时那梨花带雨的凄婉模样。
若他还是个健全的男人,想要多少儿子想生就能生的话,别说卢良娣只要抱走他一个儿子,就算一对双胞胎卢良娣想要,他都可以舍了。
可他现在不能生了!他懊恼的一拳砸在廊柱上,小表妹的这一对孩子就是他最后和仅存的血脉,就算他再爱卢良娣,也不可能把孩子交出去。
突然一阵香风扑面,一个黑影扑到了他的跟前,吓得苏琤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他定睛一看,竟然是绿绡扭着帕子在他面前福身。
“世子。”绿绡低着头福着身子,面对苏琤露出一截白皙的颈子,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奴婢给世子请安。”
本来就心思繁乱的苏琤不耐烦应付她,随意的摆摆手让她退下,却被起身的绿绡拉住了袖子,绿绡带着哭腔道:“世子!世子要给奴婢做主啊!”
苏琤大惊失色,一个猛挥手就把绿绡甩到了地上,左右瞧着四下有没有被丝丝的丫鬟们瞧见。接着他就看见回廊下,小桃和几个院子里伺候的二等丫鬟正嗑着瓜子望着他们。
几个丫鬟的面色都有些错愕,有个小丫头嘴里刚嗑碎的瓜子皮都掉落下来。见苏琤正瞧着她们,也都慌乱起来躲到了小桃的背后。
小桃也心里暗骂一声晦气,好巧不巧的就让她们撞见主子这尴尬的一幕。她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扶起了在地上抹泪的绿绡,暗暗在她身上拧了一把道:“绿姨娘这是怎么了,在屋子里被关得久了,给世子行礼都能摔倒。”
绿绡见是她刚想推开,就被小桃暗拧了一把,痛得她眼泪更是扑簌簌的掉下来。
苏琤已经调整好了心情,面色阴沉地斥了一句:“跟在表妹身边这么久,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看来还是禁足的时间太短了!”
说罢他就拂袖而去,绿绡挣扎着推开小桃,口中仍哭叫着世子就起身想追上去。这时丫鬟们也围了上来,小桃一把拉住她的衣裳就往西厢房里拖。
“不要脸的娼妇!”小桃指挥着丫鬟们按住挣扎的绿绡,“青天白日的就在院子里勾引爷们儿,你不要脸我们这些伺候的下人还要脸呢!”
“放开我!”绿绡胡乱的挣扎,可她这几个月来实在吃的不好,虽然不用伺候人做活还仍是瘦了好大一圈,人轻飘飘地好像乘着风就能飞起来,哪挣得过院子里做粗活的二等丫鬟们。
“奶奶都解了我的禁足!我是世子的姨娘,凭什么不能见世子!”
小桃闻言不屑的呸了一口,“凭什么?凭世子不想见你!”
“也不知道是谁,刚被世子甩到地上!”
“你!”绿绡一想到刚才的事被她们看了全程脸色就涨的通红,她实在想不通,当时世子找到她想要与她里应外合算计二姑娘的时候,可不是这般绝情的模样,对她也是小意温存过的。
“我什么我!”拉扯中众人已经到了西厢房的门口,小桃不耐烦的一把把她推了进去。
屋里正在打扫的巧儿闻声一回身正扶住踉跄的绿绡,她疑惑的看向小桃,小桃给她打了个眼色,又对绿绡道:“这事儿我们一定要一五一十的禀给奶奶,绿姨娘就好好的待在屋子里,等奶奶一会儿的发落吧!”
丝丝还在给奶妈妈们训话,就见蓝绫走进来附身在丝丝耳边,将院子里发生的事说给了丝丝。丝丝有些无语,又吩咐了奶妈妈们些伺候小主子要注意的事,就让她们抱着苏凤清和阿息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什么事什么事!”被抱走的阿息只能用神识连接丝丝的识海,兴致勃勃地打听八卦。
丝丝只能又给他重复了一遍,说完不由地叹道:“凡人真是有意思,的确是不能低估他们。”
“我寻思着,六个月的禁闭,吃的还不如我手底下的粗使丫头,见天儿的没有人跟她说话,还要时不时地就听小桃那丫头在窗户外头冷嘲热讽。”
“就算关不死她,也能把她关疯了。”丝丝端起桌上红云给她斟好的热茶喝了一口,“没想到她不仅精神稳定,还一解了禁足就又铆足了劲往苏琤身上撞。”
“哈哈哈哈哈哈。”阿息笑出了声,“我还想寻思着,你怎么一直不处理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原来是想留着慢慢折磨,结果人家根本不觉得是折磨!”
“哼。”丝丝被戳破了心思面上有些挂不住,“什么慢慢折磨,我只是见不得有情人不能相守,想成全她和苏琤罢了。”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阿息简直要笑出鼻涕泡,“让她做一个废了老二的男人的姨娘,不是折磨,是成全!”
这个小插曲过去了不久,带着卢良娣吩咐的史嬷嬷就再次来到了寿山伯府。史嬷嬷忐忑的被红云引着进了丝丝的房里,就见苏琤正站在屋中,怀里还抱着一个锦缎的襁褓。
史嬷嬷心头一个咯噔,表少爷之前定会将卢良娣的谋划告知二姑娘,可这个势头难道二姑娘真要将孩子送到宫里去?
“嬷嬷来了。”丝丝笑着从内室里走出来,她今日穿得颇为气派,一套红白渐染绣交枝金纹牡丹的诃子裙,外套一件大红色绣牡丹金纹大袖衫。高梳的云髻上戴着一整套的五凤朝阳挂珠头面,那金簪上每一颗珍珠都圆润晶莹,衬得底下的红宝石坠子也各个如血一般红艳,看上去一副要出门宴客的样子。
史嬷嬷战战兢兢的给丝丝和苏琤行过礼后,就一五一十地将卢良娣对苏琤的吩咐说了,言罢立刻垂着头站在一边,生怕丝丝发起火来扫射到她。
史嬷嬷不敢抬头,却突闻绿腰的声音出现在室内,她错愕的抬头,就见阿息停在纯金的鸟栏上用绿腰的声音说道:“夫为妻纲,只要表少爷同意了,二姑娘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
只见丝丝冷笑了一声,斜睨了一眼身旁抱着孩子的苏琤。苏琤抱紧了怀中的宝贝儿子连忙表忠心道:“断无可能!”
“二姑娘!”史嬷嬷惊得连忙跪下,那日在卢良娣寝宫中的三人密话竟然也被二姑娘知道的如此清楚,瞬间冷汗就顺着后背流了下来。
她慌乱地表忠心道:“老奴真的劝诫过良娣娘娘了,但是、但是她真的听不进去老奴的话啊!”
丝丝又斜着睨了她一眼,瞬间吓得史嬷嬷止了声音,丝丝满意地笑道:“嬷嬷起来吧,你对我的忠心,我是明白的。”
“从此你就留在寿山伯府里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