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谦本应避嫌,但他却主动接下调查这件案子的任务,又为了堵住朝中众人的嘴提议三司和京兆府一同办理。
这事牵连到朝廷官员,加上他这般坦荡的做法旁人自然不再说什么。
凌谦雷霆手段,动用了手中的权势,让手下的人强势闯入村子,在那些村民家中地窖、猪圈、柴房这些地方营救出不少被拐卖的女子与儿童。
同时他们发现这些被拐卖的人中有不少人的家人还曾到官府报案称家中有人失踪。
于是凌谦便示意手下的人联合那些能找到家人的受害者,将拐卖他们的村民告上府衙。
又将包庇他们的县令以失察落罪,县令想找他身后的人求救。
可古往今来,拐卖妇孺都是重罪,为人不齿。
尽管带来的利益巨大,但一旦牵扯到自己身上那便是万劫不复。
县令理所应当成为了弃子,甚至对方在得知事情败露后立即派人将其灭口。
县令的死并没有影响到凌谦办案的进展,他将这些人全部带回东厂严刑拷打。
东厂的手段层出不穷,折磨得人生不如死,很快第一个人受不了供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余下的人也纷纷松口。
从他们的证词中凌谦抽丝剥茧找到朝中一些官员或许有关。
当最后一名官员认罪伏诛之时,先前那些人的罪名也落了下来。
一件牵连众多,涉及多个州郡的拐卖案就这样在凌谦手中办成铁案。
陛下看这卷宗脸上怒气掩藏不住,“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因为事情的恶劣程度让陛下在其他官员启奏要惩罚凌谦纵女杀人的事被陛下狠狠斥责。
“眼底下这么大的事你们一个个没有察觉,反倒为了党派之争咄咄逼人。”
陛下眼中的怒意让百官恐惧不已,没有再敢出言要求处置凌家父女,这件事便这样翻了过去。
也因这件事已经死了太多的人,那个村子中剩余的那些村民便没被追究。
凌萱自打回到京中后夜夜惊醒,有时甚至睁着眼一晚不睡。
凌谦知道女儿是受到那些遭遇的影响导致的惊魂未定。
对此他很懊恼,若不是当时他被其他事绊住没有陪女儿一同送别公主,女儿又怎么会受此一劫。
药喝了不少,凌萱的情况依旧没得到改变,直到有人提醒了他句,心病还须心药医。
一月之后,凌谦来到女儿房中。
“萱儿,爹带你去个地方。”
她本想拒绝,可奈何父亲一定要她前往,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从车内往外看,凌萱发现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直到停在村口。
凌萱全身紧绷,凌谦心疼的握住她的手。
两人没有下车,只是透过镂空的车窗看到外面的景象。
凌萱这才瞧见村口站满了官差,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一群青壮年男子穿着囚服,带着枷锁正缓缓移动。
他们身后跟着哭喊的妇孺,均被官差无情地拦在后方。
“往后你们不得离开这里,若有违令者杀无赦。”
说罢,官差押着那些男子离开此地,任由妇孺们撕心裂肺的哭喊。
凌萱很是意外的看了看父亲,谁知对方指了指村牌的位置。
顺着父亲指的地方,凌萱发现朱大娘一家的人头正高高悬挂在上面。
“爹说过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不仅是他的女儿,还有那些被他们拐卖到此的旁人家的女儿。
从村子离开后凌谦又带着女儿来到郊外一处宽阔的宅院,凌萱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门前。
院子中央正站着两三个女子和几个孩童,他们看见凌谦时满是感激之色。
“大人不仅将咱们解救出来,还安置了住处给咱们,真是鼎鼎的好人。”
他们都是被解救却没找到家人的,凌谦便将他们统一安置在这里,日后若想离开他也会给他们盘缠。
这便是日后凌萱育婴堂的雏形。
回去后凌萱叫住父亲,“爹,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女儿神色终于不再恹恹,凌谦打心里高兴。
他将这一月自己所做的事悉数告知给凌萱。
当初那句心病还须心药医给他指明了方向,既然女儿被这事影响了,那他便彻底将这事给根除掉。
于是他设计了一场人伦惨剧。
那个村子所有人能沆瀣一气公然干着拐卖之事,心里怕早已没有良善二字。
手下人调查出来的结果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便将目光锁定在村子东边一户孤寡老人,但这老人并非真的孤寡,相反他夫妻二人膝下有好几个儿子。
不过两人年轻的时候太过嚣张跋扈,对孩子非打即骂,就连他们成亲之后也不曾改变半分,对儿媳也一样。
儿子们受不了便搬了出来,可家中田地都在老两口名下,儿子们想种就得给他们交钱。
孩子们忍着气交了钱,可老两口还是不满意,三五不时就找茬。
凌谦看准时机让人将老头子弄成瘫痪,又故意让人在他们能听见的地方说可以找孩子供养。
于是老两口便要求儿子们赡养,可几个儿子谁也不愿意照顾他们,甚至为此大打出手,最后谁也没有将人接走。
又因着两人年迈,儿子们有了还手之力,该交的钱也不交,两人无可奈何。
而年轻时太过跋扈导致邻里非但没有接济,遇上他们时还要出言讽刺几句。
老两口每日待在家中,余粮见底,后村子又发生了拐卖之事被揭穿,更是无人理会。
就这样他们在吃完家中粮食后过了好些日子,还是邻居闻到臭味才发现老两口早已死去多时。
凌谦目的达成后借机将此事呈上,大越极重孝道,陛下得知后震怒,又因着之前的拐卖案的影响。
整个村子的人就这样被下了重罚。
凌萱听后垂着头,她想不到父亲只一个小小的筹谋便能轻易将一个村子的未来给掐灭。
而这背后也正因为父亲手中有实权才能完成得如此轻松。
当她再次抬头时,黯淡的双眼中流露的便是平生第一次对权力的向往。